愛你,我多年的夙愿而已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小可的辦事能力,護照我第二天就拿到了。劉瑾遠在國慶小長假的前一天晚上坐飛機上來,小可開到浦東機場的時候已經十一點,瑾遠的飛機晚點。
入秋之后天氣夜晚也變得有些涼,我穿著短袖站在風口,小可下車把外套給我披上,他問我:“刈戈,如果,我就是說如果,劉梓暮不喜歡你,你會不會很難過。”
他講這話的時候,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把衣服扣上回答他:“會吧,光聽你這樣說我就已經很難過了。”
他看著遠處的大巴:“我就是如果嘛,我得知道你會有多難過,然后我好安慰你啊。”
我低著頭,把玩著梓暮送的子彈殼項鏈,我不是沒想過他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他,已經習慣了,習慣就把他放在那兒,至于他喜不喜歡,愛與不愛,我好像,不計較了。
“我難過你千萬不要安慰我,就帶我海吃海喝海玩,就好了。”
“要是真這樣,我就帶你逃出國好了。”
“為什么要逃,再說了,梓暮不會喜歡別人的,從我認識他開始,那么多小女生喜歡,他也沒動過心。”
他欲言又止,最后說了一句:“他也可能像你一樣,心里住著一個人,別人進不去。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他,他不敢用力去喜歡別人呢。”
聽到這話是我忽然有些難過,不會的,他不會的。
我沒有在搭理他的話,我不想去想。小可挨近我,他摸摸我頭:“刈戈,其實.........”
我的手機這時候響了,劉瑾遠在電話那頭不耐煩的說:“刈戈,我到了,你在哪兒呀。”
我拿著手機在人群中找他,我努力跳的很高,朝他揮手,他看到我把電話掛了,走過來把書包扔給我:“慢吞吞的,豬嗎你。”
書包砸在我臉上,砸的我生痛:“劉瑾遠,痛死了,我和小可在這里等了你半天,你才是豬,書包這么輕,你咋書都不帶一本。”說著我打開他的書包,里面就裝了兩件換洗的衣服。
“帶書干嘛,我是來旅游的。”
我很無奈的看著他,關上車門,小可轉過頭來說瑾遠又長高了些,我生氣的說:“長高有什么用,又不長腦,這么沒禮貌,姐姐都不知道叫......”
劉瑾遠用手捂著我嘴:“別吵了,坐飛機很累的。”
我就安靜的坐在劉瑾遠的旁邊,他趴在我的身上,睡熟了。
從機場開車回去一路堵,來上海之后我能不坐車就不坐,小可把暖風開著,車里很暖和,到他的住處的時候我也睡熟了。我們一下車就有阿姨過來拿東西,我看著眼前的別墅,對于小可的有錢生活,我已經習慣了。我不敢想他們家多有錢,我只知道,錢,真的給他帶了諸多方便,這樣一套別墅,在上海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我可能一輩子,就掙間衛生間了。
我拿著瑾遠的書包,他走在我身后,他真的又長高了,小屁孩,一點禮貌都沒有,我實在太累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也能睡著。
瑾遠拿過沙發上的絨毯,給我蓋上,我睡的迷迷糊糊,從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他的臉。
小長假的第一天,我們五個站在浦東機場,手里拿著護照和機票。我和我爸視頻告訴他我們要去香港啦,我爸忙著下棋,說幾句就給我掛了。
嵐嵐一直在拍照,她說為什么我的身邊都是帥哥,我看著劉瑾遠,他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琪琪說瑾遠和梓暮一點都不像,瑾遠跟塊兒冰似的。瑾遠從小都這樣,我以前老是覺得他脾氣古怪,心情也一會雨,一會兒多云,一會兒晴。
從上海飛香港三個多小時,小可直接帶我們去酒店,比上海還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能就是香港了。
五星級酒店的含義就是打開房間,里面除了床就是五步活動的空間。國慶小長假是旅游旺季,我們到酒店的時候房間已經訂完了,小可果然是有先見之明。
放好行李之后,我和夏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迪士尼樂園。
琪琪按捺住我們說:“小長假第一天,迪士尼樂園人滿為患,你們這時候進去就是看人頭。我先帶你們去些好玩的地方。”
我和夏嵐將信將疑,最后還是跟她去了。她來香港,是必須逛免稅店的,我們四個就像她的跟班,跟在她的身后。瑾遠買了好多手辦,他從小,很喜歡動漫,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夏嵐一直纏著小可,我放慢了腳步跟著劉瑾遠,我問他:“瑾遠,你們班的同學好處吧。”
他盯著手里的手辦不看我:“嗯,我明年要高考了。”
我驚訝的看著他:“啊,你不是才高一嗎,不是還有兩年嗎?”
小可也回過頭來看他,瑾遠說:“我學完了必修和選修,也過了會考,高中的知識是在很無趣,所以,我申請跳級,明年高考。”
我心里憤憤不平,什么鬼,我高中三年學死了才考上的大學,他居然說高中很無趣,真的太討厭了。
小可說:“那你想好考什么學校沒有。”
“嗯。”
我問他:“什么學校呀。”
他不說。
琪琪說:“沒想到你這個弟弟還是個天才哈。”
瑾遠不耐煩的說:“我不是她弟弟。”
“好啦,不是不是。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弟弟,我真想一把把他掐死。”說著我做了一個掐脖子的動作。
琪琪笑著說:“瑾遠的性格我喜歡。”
嵐嵐說:“我也喜歡。”
“你只要是男的、帥的,你都喜歡。”
我低著頭小聲說:“我不喜歡。”
小可帶這瑾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琪琪和嵐嵐一個勁的吐槽瑾遠的壞脾氣,琪琪說他還在青春期所以我不要和他計較。
可是從小他都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能說青春期變得更變本加厲了。這樣的男孩呀,以后的那個女孩喜歡他,可得受罪了。琪琪告訴我這樣的男孩子才是深情的,我心里想,他喜歡的女孩也一定受罪。
去到一個地方,嵐嵐最先想到的就是吃了,逛了一天,我們從商場走出來,沿著街邊的小吃一路吃著回去。
我心里惦記著我一定要去看哥哥。瑾遠來敲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我睡眼惺忪的看著他,他拉著我的手就出去了:“我們去中環文華東方酒店。”
我被他這么一拉有點懵,中環文華東方酒店?
我反應過來是哥哥自殺的地方。我穿著睡衣在大街跟著他走,他把外套給我披上:“刈戈,你真的好矮。”
“要你管,矮以后又不嫁給你,又不吃你家飯,不住你家地兒。”
“嗯,上車。”他攔了輛出租,和大陸不一樣,香港的車把手在左邊,一上車,師傅問我們去哪兒,瑾遠說了地址。
師傅說“你們是從大陸來的吧,這些年,從大陸過來祭奠哥哥的是越來越多了。”
師傅說著一口不標準的港普話,我聽得似懂非懂。我問師傅:“師傅,你喜歡哥哥嗎。”
師傅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他禮貌的回答我喜歡,他說香港人,都喜歡張國榮,所以才會親切的叫他哥哥。師傅把歌切換成哥哥在告別樂壇演唱會的《當年情》,我在后座輕輕跟著哼唱,路上行人匆匆。
下車之后,我禮貌的給師傅說再見,瑾遠找了家花店,花店外的白玫瑰開的甚好,我給老板要了一束,瑾遠問我為什么要挑白玫瑰,我告訴他哥哥就像這白玫瑰,純潔,高雅。
我拿著花站在文化酒店門口,那里從哥哥去世后,已經成了一遍花海,我把花輕輕的放下,盡管已經很晚了,還是有人和我們一樣拿著花過來看哥哥,我抬頭看著天空對瑾遠說:“瑾遠,你說,哥哥從24樓跳下來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感受。”
“解脫。”他回了我。他拿著手機放了哥哥的歌,我們坐在那里,03年的時候哥哥抑郁癥自殺,那年正是非典流行,盡管這樣,來送哥哥的排滿了整條街,就連中央電視臺,那晚也播報哥哥的死訊,一代芳華就這樣逝去。
他說:“刈戈,那年你得抑郁癥的時候,你會不會想到自殺,哦,我忘了,你割過腕。”
他說這話的時候風輕云淡。
“我的求生欲望還是很強的,不然怎么會每天被你罵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那時候因為我媽去世,我變得不愛說話,也不愿意和誰交流,有好幾次學著我媽的樣子割腕,醫生說我有輕微抑郁癥、失眠癥,我爸嚇得半死,天天在醫院守著我,梓暮和瑾遠每天就來和我說話,時間太久我記不得了,我只知道,每個失眠的夜晚,有個男孩守著徹夜我。
我給瑾遠說,我們在這兒坐一晚上吧,瑾遠點點頭。我問他:“瑾遠,你已經十五歲了,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閉著眼睛靠在我的肩上不搭理我,我繼續問:“別的小男孩已經都有女朋友了,好像這些年你都沒談過,你不是喜歡男人吧,我不反對你喜歡男人的。”
“刈戈,你這樣的腦子,考上大學可能是你這輩子的極限了。還有,我已經長大了。”
我聳了聳肩,滿不在意,“你就算是長大了,在我心里還是小男孩,第一次見你你才這么高。”
“刈戈,我已經一米八了。”他一本正經的看著我說。
我心想,就算你一米九呢,我還是不以為然。我坐著坐著有些困意了,他把我拉起來,說要回去,我說不用,我還想坐會兒,他很堅定的拉著我走,從中環走著過去起碼要走一個多小時,我們就這樣慢慢走,香港的路很窄,我穿著睡衣在大街上尤其顯眼,走到地下通道的時候,總有人問要不要住酒店,我突然覺得港語也蠻好聽的,可能是我聽不懂,所以覺得還好聽。
我們找了家小吃食坐下,我要了一碗豌仔面,瑾遠要了一碗鮮蝦吞云面。他坐在我的對面,我看著他,他是沒有青春嗎?這個年紀不應該是滿臉青春痘變聲的時候嗎,為什么劉瑾遠就變聲不長痘痘。我高中的時候,瘋狂長痘痘,冬天出門都要帶個口罩,回家我爸還笑話我。
我伸手過去摸他的臉,他像是受到驚嚇一樣躲開,“刈戈你干嘛!”
“瑾遠,你難道沒有青春嗎?”
“什么鬼!”
我雙手捧著他的臉說:“你都沒有長痘痘誒,青春痘啊,你都沒長,你看,你皮膚還那么光滑有彈性,你是不是私底下用護膚品保養了。”
他拿開我的手,“刈戈,你知道天生麗質這個詞兒吧。”
我白了他一眼,看著他臉都紅了,“哈哈哈,瑾遠你的臉紅了誒,簡直太可愛了。”
他故作生氣,起身就走,“我吃完了,走了。”
我趕緊站起來吃點一口面,“干嘛呀,我還沒吃完呢,你等著我。”
我抽紙把嘴擦了就追他。我們就這樣走了一個多小時,我一路上就問瑾遠這樣那樣,他覺得好的時候就回我一句,要嘛就兌我一句。
有一刻我覺著他的背影像極我小時候夢里的男孩,哎,今晚風真大,吹的人都失去理智了。
回到酒店小可和琪琪就坐在酒店的大廳,看著我和瑾遠回來小可跑過來拉著我
“去哪兒了,穿著睡衣就去了,都不說一聲。”
我正要開口,琪琪卻說:“還能去哪兒,肯定是去看哥哥了。”
我無辜的看著小可,點著頭“嗯嗯。”
他好像有些生氣,“你不知道明天去啊,這大晚上的,萬一被騙了,被搶劫了怎么辦。手機也不拿。”
我被他吼的有些蒙了,當時瑾遠拉著我就走了,還沒來得及拿手機呢。
我說“小可,香港的治安很好的,你看我不是沒事兒嗎。”
瑾遠徑直的就進了電梯,我向他求救,他把電梯門按關了,這個劉瑾遠就是故意的。我安撫了好半天小可,他雖然生氣,但是我一路走著回來真的好累,他看著我進去睡了,他才走,告訴我下次再這樣他可就真生氣了,我點頭說好,琪琪站在門邊嘲笑我說:“王大帥哥是把你當女兒養了。”
琪琪正要關燈,小可說:“開著燈睡吧,我女兒怕黑。”
“誰是你女兒啊........”他沒回我,回去了。
夏嵐睡相真的太差了,我和琪琪睡一張床,她說:“刈戈,我真的好羨慕,你有這樣的朋友。”
我告訴她,以后我就是她這樣的朋友了。她抱緊我一些:“快睡吧,明天還要去迪士尼。”
那晚我做了很多夢很長的夢,夢到梓暮走得很遠很快,我怎樣都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