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什么！”克莉爾?嘉蒂雯大聲斥責道。

她現在有些明白了瑞?塞斯瑞特例舉這些數字的意思了。

但是，少女雖然怒火膨脹，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明顯的顫抖著。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殘酷的聯想，也不愿意聽到這樣殘酷的聯想，但毫無疑問，少年的揭示出的這個聯系，讓她感到了極大的恐懼。

看著有些瑟瑟發抖的少女，瑞有些自責，他努力克制住想要伸手去撫摸她頭來安慰她的沖動，想到要說明這一切必須得先冷酷一點。

然后他又問道：“克莉爾姐姐，你真心侍奉的，是月神賽琳，還是愛麗絲公主？”

在以前，這個問題對于克莉爾來說，完全就是個可笑的問題。在圣殿大祭司眼里，愛麗絲?沃瑞爾公主殿下是賽琳轉生的人類，她就是賽琳、賽琳就是她，根本就是一體的，怎么可以分開來選擇呢！

但是，現在的克莉爾?嘉蒂雯卻不能不為這個問題而感到困惑了。因為瑞明顯是在向她揭示，愛麗絲?沃瑞爾這個月神賽琳的人類形態的存在，有可能是不會持續太長久的。

如果克莉爾忠誠的只是月神賽琳，她當然就不需要為此而感到煩惱。

神本體的是永生不滅的，愛麗絲即使消逝，也只是相當于月神賽琳暫時使用的這個人類身份的消失，神不過是在人間來散散步又回到了自己的原本的地方了而已。

作為圣殿大祭司、月神的忠實仆人，她當然不應該對神的行動進行任何干涉。

但如果克莉爾更重視的是愛麗絲?沃瑞爾這個人本身，那么，公主殿下如果消逝，就和其他人類的死亡一樣，是親友們所難以接受的永別了。

她如果珍視愛麗絲，當然就必須竭力去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了。

從未想到過會面對這樣奇怪的選擇，克莉爾一時陷入了混亂，臉上罕見地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但瑞卻知道，她很快就能做出決定。那個小姑娘仰著可愛的小臉、甜甜地叫她“克莉爾姐姐”的情景，一定已經在她心中占據了最珍貴的位置。

果然，少女的眼神很快就從迷茫轉變為堅定。

“我知道了，我要保護好愛麗絲，不管將來發生什么，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

她沒有稱殿下，也沒有用任何其他尊稱，這是真正的以“姐姐”身份發出的誓言。

“瑞，陛下的逝世也和這有關么？是她阻止你去通知我的？”

在思路轉換過來之后，克莉爾對于瑞在這次事件中所表現出來的反常行為就能夠有所理解了。

少年點點頭，嘉許著少女祭司的聰明。但他知道，還需要詳細地為她說明整個事情的內幕。

月神賽琳所轉生的孩子們都沒有存活太長時間，這個現象當然會引起普瑞蒂王后的重視。她對此做了相當多的調查，甚至得到了一些連赫里圣殿都不掌握的信息。

盡管這些信息缺乏足夠有說服力的依據，但王后陛下逐漸認識到，自己的愛女也很可能會同樣面臨著夭折的危險。

根據一種奇特的母性直覺，普瑞蒂王后相信，這些事情和月神賽琳的母親——神后西娜有關。

在傳說中，神后西娜有著無比強烈的獨占欲和嫉妒心，而她對月神賽琳這個女兒的珍視程度又是遠超過其他所有子女的。

普瑞蒂王后想到，如果是自己，能接受自己的女兒稱呼其他女人為母親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這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事。

不過，王后也明白，自己的猜想還需要得到證實。

巨龍飛越拉斯特的情景，震撼了所有人，普瑞蒂王后也不例外，她心中危機感大大增強了。

于是，當天晚上，她就嘗試了祈求和神后西娜進行對話。

讓王后意外的是，神后西娜竟然很快就回應了她，并證實了她的猜想。最終，雙方還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個協議，難道是陛下她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愛麗絲繼續留在人間嗎？”

克莉爾急切地問道，她甚至沒有去關注王后的行為觸犯了月海島上不得和月神賽琳之外的神祗建立聯系的禁忌。

瑞點點頭，予以確認。其實，目前的既定事實已經用不著他來確認這一點了。

“為什么會這樣？一定要這樣嗎？”克莉爾喃喃自語道。

她不是不能理解何為嫉妒，她也是個善妒的小女生呢。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偉大的母愛也會有著這樣偏激的一面。

要知道，在赫里圣殿，所有的前輩都在竭力嬌寵著她，每一個都像是她的媽媽，讓少女一直以為母愛就是這樣完完全全的無私。

現在，她知道了偉大的母愛里竟然也包含著這么多不那么美好的東西，這讓圣殿大祭司一時難以接受。

但是，一想到普瑞蒂王后為了女兒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克莉爾又感受到了母愛確實無比的偉大，超越了世間所有的情感！

深切的感動和對王后的思念，讓眼淚終于從少女的眼中滴落下來。

克莉爾?嘉蒂雯，這個尊貴的赫里圣殿大祭司，像她這年齡的那些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傷感地哭了起來。

看著滿臉淚痕的少女，瑞感到手足無措。憤怒的克莉爾罕見，而哭泣的克莉爾則更是前所未見。

但是，她的柔弱一面卻讓少年被憐惜的感情所支配了，忘記了對一個圣殿大祭司應該保持的禮儀，他難以自制地把手指伸到了那張柔滑的臉上，試圖幫她擦干眼淚，結果卻是白費力氣，因為淚珠滾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哭了好一陣后，克莉爾卻突然抬頭問道：

“吶……陛下她……付出了這么大代價……愛麗絲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一直留下來了？”

她的話表明著，她已經真正把愛麗絲?沃瑞爾這個人，而非賽琳這個神祗，當作了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

瑞很想要解除她的擔憂，但卻只能搖搖頭，普瑞蒂王后并未向他透露神后西娜承諾的具體內容，畢竟和神達成的契約，通常總有著一定的禁忌。

不過他卻說道：“也許為公主換取到的是100年，也許是1年，但陛下作為一個母親，她沒有選擇。我想，哪怕是只能為自己女兒換取1分鐘的存續時間，她也會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的……”

他的話卻讓克莉爾?嘉蒂雯哭得更加厲害了。

瑞?塞斯瑞特只好走得更近一些，把少女的頭摟過來靠在自己肩上，然后輕聲地安慰著她。

在赫里圣殿的時候，以“姐姐”自居的克莉爾也曾經對瑞這么做過。只不過，當時的少年完全是被她強迫著扮演需要人安慰的那個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