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皇家陸軍第5軍團的5000名士兵就像5000匹森林狼一樣兇猛，讓同樣以勇猛著稱的西地士兵都心生畏懼。

但斯提爾?安薩特的軍隊里還有著3000多名來自地方小領主的士兵，他們就不那么英勇善戰了。實際上，其中的大部分人根本就談不上是職業軍人，而是被自己領主拉來湊數的農夫。

瑞?塞斯瑞特看到了這一點，立即想到了擊敗斯提爾?安薩特的辦法。

他迅速調整了部署，加大了對這些烏合之眾的攻擊力度，但又讓手下們不要輕易殺死他們，而是逼迫他們退卻。

瑞的策略很簡單，就是利用公牛隊伍中這些仆從兵的慌亂后退去沖亂他的陣線。失去了秩序的敵人，就算再怎么勇猛，都難以發揮出有效的戰力了。

他的方法很快就被證明是成功的。

不管月海皇家陸軍第5軍團的士兵們如何想要竭力維持住自己的陣線，也不管安薩特如何努力想讓制造混亂，他們的防線還是迅速瓦解了。因為不管怎么說，他們也不可能直接舉劍把這些沖亂自己陣線的友軍都殺死。

威斯特蘭人立即利用這些缺口切割了敵軍，并迅速形成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包圍圈。

在敵人被分割之后，西地軍隊的人數優勢就發揮出來了，傷亡比立即有了很大的逆轉。而這，又大大加強了雙方在士氣上的升降速度。

很快，幾個最小的包圍圈里的敵人就被消滅了。這些戰友在臨死前的哀嚎聲動搖了殘余的月海人的斗志，讓他們感到不久之后死神的親吻就要落到自己的臉上了。

對死亡的恐懼拽緊了每一個被困士兵的心，讓他們的動作越來越慌亂，抵抗也因此變得缺乏秩序了起來。

終于，成批的投降者出現了。

首先，是那些小領主士兵占多數的包圍圈，然后是月海第5軍團的士兵為主體但人數較少的包圍圈……士兵們在絕望中，紛紛拋棄了自己的武器，雙手高舉或者抱著頭表示降服。

他們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在他們眼中跟妖魔一樣可怕的威斯特蘭人，任憑他們處置。敗局已定帶來的失望感讓這些人甚至寧可選擇投降后被對方肆意虐殺，也不愿意再為沒有希望的戰斗做任何努力了。

士氣對于士兵戰斗力的影響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人作為一種被情感驅使的生物，行為往往不能做到順從理性的引導，而是非常容易被情緒控制住，做出各種自己都難以理解的舉動來。

在團隊中，情緒的作用還會被放大，因為同伴的消極選擇總比積極選擇更具有傳染性，一旦有人選擇了放棄，就會有更多人盲目地效仿這種選擇，而很少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愿意這么做。

越來越多的敵人放下了武器，像極了在推倒第一張骨牌后產生的連鎖反應。瑞?塞斯瑞特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了上面這樣的感悟。

不過少年卻也想不出能有什么辦法可以去遏制士兵們這種負面的反應。唯一能讓他慶幸的是，至少在這場戰斗中，看來是不用為自己的士兵會出現的這種問題而煩惱了。

但將來呢？實力有限的威斯特蘭軍隊一定會遭遇到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然后陷入到同樣的逆境。到那時，瑞就不得不在最短的時間里找到解決辦法，不然就會迎來失敗的結局。

當然，在之前從拉斯特逃往西地時，瑞帶領的那支小小的公主衛隊曾經多次陷入過逆境甚至幾乎瀕臨絕境。但那畢竟是不同的，衛隊的成員們都有著強大堅韌的精神力量，有著能夠戰斗到最后一息的意志力。

可是，在率領規模大得多的軍隊時，卻不可能去要求普通士兵能有如此堅定的意志。

瑞?塞斯瑞特還沒有在逆境中鼓舞被失敗前景壓垮了的普通士兵的經驗。想到這一點讓他不禁憂慮了起來。但也許能夠學習的對象就在眼前……

盡管已經有大量的戰友投降了，但在斯提爾?安薩特被困的那個包圍圈里，還沒有一個月海人有放棄的意思。似乎公牛的身上能發散出一種神奇的力量注入到他周圍的士兵們心里，讓他們可以免受絕望的侵蝕，從而繼續保留著戰斗的意愿。

就在瑞專注地看著安薩特，并逐漸有所領悟的時候，公牛卻突然對他大叫道：

“塞斯瑞特先生，我要求與你決斗！”

這幾乎是瘋子或者傻子才能提出來的荒誕請求。

安薩特和他的軍隊已經無路可逃、覆滅在即了，瑞?塞斯瑞特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去和他決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瑞竟然真的接受了公牛的這個請求，并接受了公牛無論決斗結果如何都要放他手下士兵離開的離譜條件。

但威斯特蘭軍的少年統帥也要求道，被困的月海士兵必須立即放下武器。他保證既不屠殺他們也不俘虜他們。

然后瑞公開向自己的將士們下令，在決斗結束后，無論他是否還活著，都要放任這些月海士兵離開。

當然，在這之前已經被俘的月海人是不會包括在內的，這一點安薩特也予以了確認。

公牛命令自己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然后自己站出來準備進行決斗。

他并不擔心瑞會違背承諾。

伍德維斯伯爵很清楚，瑞?塞斯瑞特在這樣小的年齡作為西地軍隊的統帥，必然會存在資歷和威望不足的問題。在利益不足夠大的情況下，他并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背棄約定來損害自己的聲譽。

實際上，安薩特會提出這么個看似荒誕的決斗請求，就是看準了對方在積累威望方面有著比較迫切的需求。

而瑞?塞斯瑞特之所以接受公牛的決斗請求，除了想為自己積累威望外，也想要減輕士兵們的傷亡——要徹底消滅被困的伍德維斯伯爵和他的殘余士兵，原本還需要威斯特蘭人付出至少幾百人的生命。

至于被釋放的那些士兵，是很有可能會成為他下一步攻打伍德城時的阻力。但只要沒有了斯提爾?安薩特的統率，這些士兵再怎么善戰，也只是些缺乏有效組織的散兵游勇了。

而且，瑞還想要借此獲取一些安薩特想象不到的好處，為此他在決斗之前先和斯瑞恩?蘭迪耳語了幾句。

決斗的兩人站在了臨時圍成的決斗圈中——這是一個大約20步直徑的圓圈，它的邊是由60名士兵手里平舉著的長槍槍尖圍成的。

當然，可以想象的是，由于這60人都是威斯特蘭人，如果瑞?塞斯瑞特被迫近到槍尖附近，這個圓的形狀恐怕是難以保持的了。

不過瑞并不需要借助這一優勢。他曾在當初勇士大會的比武中就擊敗過對手，而這一次，他贏得比那一次還要輕松得多。

也許是因為瑞?塞斯瑞特憑借自己作為一個少年的優勢，在這段時間的進步會理所當然地比臨近中年的斯提爾?安薩特快；也許是因為在之前的戰斗中，公牛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但無論如何，僅僅3個回合的攻防，以勇名著稱的安薩特就倒在了瑞的劍下還是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公牛高大的身體仆倒在地上很久之后，月海第5軍團的士兵們才反應過來。他們都失聲痛哭起來，不少人還失控地想要沖到自己敬愛的指揮官身邊來。

在得到瑞的示意后，這些月海人的限制被解除了，他們立即就涌到了安薩特的尸體周圍。威斯特蘭人也沒有立即離開，在外圍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這是在戰場上非常罕見的一幕：敵對的雙方竟然在為著同一個人而默哀！

在威斯特蘭一方里，最為公牛的死感到痛惜的就是殺死他的瑞?塞斯瑞特了。

少年和安薩特并沒有任何的私人恩怨，他們唯一的交集恐怕就是當初在勇士大會上的比武了。但那一次交手，為彼此留下的只有對對方的敬重。

在瑞看來，斯提爾?安薩特毫無疑問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尤其讓他贊賞的是伍德維斯伯爵對待女士們那極佳的騎士風度，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護花使者。

但瑞卻必須殺掉他！

安薩特家族在上百年時間里一直都是作為月海王國防范西地人的主要屏障，斯提爾當然是不可能投降威斯特蘭一方的。

而威斯特蘭的實力在現在這場戰爭中處于明顯劣勢的現實，也讓瑞?塞斯瑞特沒有把這樣一個名將放回去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