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極其隱蔽的庇護所,位于費蘭城城郊的某個破敗的廢墟之下。
此地氣氛詭異,環(huán)境陰暗,長久被灰淡的迷霧所籠罩,每逢深夜總會從斷壁殘垣中傳出鬼怪似的呼聲,仿佛這黑暗的角落里蟄伏著無數凄厲的怨靈。
“播散在外的種子發(fā)芽了,無窮深空的眷民,又蘇醒了一位。依照無上至尊的指引,我逐漸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
蒼老、沙啞的聲音回蕩在陰森的大殿。
手持火炬的惡鬼雕像靜靜盤踞于大殿臨近天頂的石柱頂端,晃動的光焰暗淡如幽冥三途的鬼火,暗藍的光輝鋪蓋在苔蘚瘋長、石磚鑄就的寬敞階梯之上,映照出一片又一片深如溝壑的粗淺陰影。
鐫刻著恐怖、扭曲、邪惡的夢魘形象的巨石浮雕屹立于大殿中央的高臺,浮雕四面皆是依次堆砌的冰冷階梯。
這些古老斑駁的石階周邊,匍匐著眾多身穿黑袍之人,他們一動不動地,頭顱深埋于腐朽的地面,像是在卑微地聆聽某位主宰的旨意。
巨石浮雕的正前方,脫下黑袍兜帽的老者神情肅穆地站立在那里,他面對痕跡斑駁的浮雕輕輕默念,揮動衣袂,從虛無之中引導出一條墨黑的氣旋,使之充入浮雕上刻畫的“神秘形象”。
但見石壁上的“神秘形象”蠕動了一陣,隨即巨石逸散出灰白的霧氣,將底座的石板嚴絲合縫地鋪蓋住,接著一環(huán)青綠的神光如湖水波紋一陣一陣擴散開來,帶著強勁的沖擊力搖動了老者及其周邊人的長袍衣角。
老者密布皺紋的臉龐上,一雙深陷的眼睛發(fā)散出凄慘的幽綠之光——這一顧一盼,恍若深林狼獾懾人心魄的盯視。
一縷灰白的胡須飄動在其衣袍的前襟,鷹爪枯藤般的雙手高舉頭頂,像是在鄭重迎接何物的到來。
“無上的至尊說,他流離失所的子民現在就置身于費南城的地界,就在城東南山嶺上!等等,是梅瑟學院嗎?哈哈哈……”他的表情如癡如醉,像是沉浸在無比美妙的夢境里一般,隨著他低聲一笑,大殿里驀然呼嘯起森然的陰風。
他像是在通過某種儀式跨越空間的隔閡觀察到了什么東西。
“大膽!誰敢在‘監(jiān)星塔’的守衛(wèi)下肆意窺視梅瑟學院!”
雄渾、浩大的呼喝音波震蕩在老者的耳側,宛如高塔大鐘敲擊轟鳴、回蕩不息。
一抹湛藍的輝光驀然閃現,眼看就要在老者的面前爆裂。
“不好!”老者臉色驟變,高舉的雙臂迅速下壓。
大殿石階上匍匐的眾人皆是連忙起身,抬起視線目睹高臺上執(zhí)掌浮雕的老者。
頓時,散落的煙幕以極快的速度收縮回石壁浮雕的底座,妖異的幽綠神光也隨之消逝,石壁浮雕上的“神秘形象”瞬間失去了“蠕動”的活力。
同一時間,湛藍的輝光好比超新星般即將崩裂,醞釀著不可預計的毀滅力量,老者若不及時設法阻止,他所要面對的后果將不可設想!
長長的咒語如同詩篇飄散在半空,老者的嘴里飛快地念叨咒語,一對泛動幽光的眼眸緊緊注視進行裂解的湛藍輝光。他猛地攤開雙臂,支撐起一面巨大、透明的圓弧形態(tài)護罩。
護罩如同一塊玲瓏剔透的水晶鏡壁,架設起無比堅固的防御。
轟隆巨響,光芒萬丈——蒼白的光填滿了整座大殿里的事物,一股蘊藏毀滅之力的光聚物轟然炸裂,制造了難以抵抗的沖擊波!
透明的法力能量護罩正在發(fā)出皸裂的聲響。
“可惡!”老者牙關緊咬,舉起枯瘦的雙臂遮擋強光對于視覺的沖擊,幽冷的眸光流露出狠厲的神色。
即便身處兇險的危地,這位老人也沒有顯露出任何頹態(tài),反倒是遇強則強。
“所有人迅速撤出大殿!”
他驀然大吼,目不斜視,揮舞手掌激發(fā)體內潛藏的更多法力。然而墻壁上人影匆匆搖動,顯然不用他指揮,就已經有人自主帶頭涌向大殿的出口。
“祭司大人!我們留下來幫忙!”有人靠近大聲吼道。
當然,面對危機,伸出援手的人卻不在少數。老者身旁的十幾位黑袍人并未選擇離開,反是釋放出各自的法力,與老者共同修復著幾近破碎的護罩。
從這十幾人引導法力嫻熟的模樣可以看出,他們似乎均是對自身實力有一定把握的一群人。
“很好。隨同我一起將防御護罩擴大!”老者嘴角一咧,說話時略微有些吃力,即便目前情形嚴峻,但他一個人依舊能夠解決,可是眼下有人愿意搭手相助,讓他省時省力減少心神耗費,他自然不會拒絕,“構筑法力牢籠,把能量暴亂的核心圍攏起來!”
其他人皆是出聲允諾,依照老者的指示,利用法力擴展已經初具規(guī)模的護罩。
隨著各色的法力能流注入護罩之中,透明的防御壁障越來越寬厚,越來越堅實。而原本暴亂的湛藍輝光已經被禁錮在護罩形成的圓球之中,無法再作威作福。
數分鐘后。
大殿一片狼藉,巨石浮雕卻完好無損。湛藍輝光引發(fā)的暴亂能流,造成了難以修繕的破壞。不過此刻危機已過,能流潰散終結,不需要再使用護罩對之進行封鎖。
逃出大殿避難的那些人已然悉數回歸,部分人略受輕傷,其他人只是遭受了驚嚇并無大礙。他們現在都分別站立于石板臺階的位置,如冰雕一般凝望著高臺上的老者。
“祭司大人,這是費南城監(jiān)星塔那幫守護者出手了?”
方才留下幫助老者封印能量暴亂的黑袍人之一,驀然從人群間站了出來。
“不錯,正是監(jiān)星塔那群縮頭烏龜。他們利用監(jiān)星塔的地利,提高了法術能流輸出的瞬時總量,先行將我壓制,差點讓我吃虧。不過還好,都是小事,只不過糟心而已。”
那人面露憂色仍舊未緩,趕忙追問:“那……那些守護者豈不是就會發(fā)現‘無上至尊’賜予我們的庇護所了?”
“無上至尊垂憐我等陰影里殘存的眷民,永恒的迷霧始終盤桓于我們真實面目之上。即便是徘徊云巔的‘緋彌爾之眼’也沒有辦法察覺到我們,更不要談那些只會利用外物(監(jiān)星塔)——從冬嘉德過來的駐地法師。”老者不屑地低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對北方法師聯盟這樣的頂級組織品頭論足、出言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