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吼叫聲覆蓋整個中心回廊。
圍觀的人群發出了驚呼聲,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向后退開數步。一雙雙震驚的雙眼投向浮雕棱臺——男孩和“巨典”的位置。
在那里,幻化出一頭雄獅的偉岸之軀——獅子毛發特異,通體皓白,皮毛猶如徘徊于冰原的巨型雪怪。那頭雄獅的虛幻影子發出波瀾壯闊的吼聲,震蕩起無形的波紋,向四周擴散。
高頓兄妹是最接近加若的兩人。雖然兩人躲避的速度很快,但卻仍舊被吼聲引發的震蕩波及。威科敦后退的步伐微微一滯,眼眸出現恍惚的神色,整個人的行動停頓了將近一秒的時間。
不過,威科敦還是很快地回過了神。他繼續拉著維登妮雅,退離到人群聚集的回廊外側。
這時候,狂暴的氣勁在加若的面前爆發了,獅子的影子隨之漸漸淡化。
兇猛的颶風不斷地吹動加若的衣袂和長袍,而加若紋絲不動,如同一尊沉重的雕像,穩穩當當地站立在那里。
“這是怎么了?”
退到稍微顯得安全的區域。威科敦心里頓時松了一口,隨即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被颶風包圍的加若的身影。
“拜倫同學……他應該沒事吧?”維登妮雅與威科敦一樣,只是受到“獅子虛影”吼叫的一丁點干擾而已。兩人均沒有遭到實質的傷害。
……
“巨典”的內部世界。
漆黑的巨影完全遮蔽了加若匍匐的位置。巨大的陰影抬起一只泛著恐怖殺意的巨爪,正向著加若所在之地探出。
在加若視野里,當前一切保持動態的物體,全部減緩了運動的速率——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拉長了,但他急速流動的思維,卻沒有因此被捆縛,反而愈加的靈動。
危急時刻,他注意到了,自身和白獅之間,存在某種無法被其他任何事物斬斷的聯系。
那是一種相互吸扯、相互依賴、相互救濟的冥冥之力。它將加若的意識引向白獅的所在,同時也將白獅的感觸轉寄給加若的腦海。
“唔哈哪耶啤嚕卜(萬物共存,與我一體)……”
神異、晦澀的低語在心靈的深處響起,猶如有人在耳側傾訴秘密。那是一段頗具暗示性的語句,帶有某種未可知的魔力——這段語句,來自于加若意識進入“獅子星云”之前,一頭獅首怪人不斷唱誦的詩句般的未知語言。
乘坐馬車踏上歸途的回程之中,加若因此獲知了這一段未知文明的語言,并通曉了這一段話的意義。而隨著這一刻,這段語言,在加若的心靈里響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瞬間充滿了加若的大腦。
“我可以化作飄渺的煙云!
我可以自由地轉換成他物!
我所掌控的萬物即是我的本身!”
這種感覺格外的奇妙,就像是在向自我陳述,本身所具備的本領。
“轟隆!”
漆黑的巨爪飛速穿過加若所在的角落,造成了巨大的震動。金屬之門邊緣,陡峭的石壁再次發生了坍塌,猛禽虛影的兩只巨爪都“擠壓”在了這里。
這兩只巨爪,不像一般飛禽的爪子。它與猛禽相連的部分,更像是人類的手臂。只不過,這一雙“人類手臂”之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漆黑角質,與尖銳爪子一樣,閃耀著透亮的烏光。
“永別了,人類豬玀!嗬嗬嗬……”孤獨露出尖細的聲音——這應該就是它原本的聲音。它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死囚,正在為消滅監獄石壁上一只蒼蠅而感到歡暢無比。
可是,它并沒有保住高興這種情緒——烏黑的“尖首”驀然一轉,猩紅的眼眸察覺到了異樣——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白毛“小貓咪”,竟然恢復了生機!“嗯哼,還有一只頑強的蟑螂!”騰出兩只猶如人類手臂的巨爪,偏轉勢頭,侵襲向剛好恢復行動能力的白獅。
“砰咚!”
又是一次巨大的震動,巨爪砸向了白獅。但是“孤獨”的巨爪并沒有砸中白獅的感觸。頓時,它便知道白獅躲開了它的進攻。
一擊未中,它沒有生氣,而是用狠厲的目光,搜尋起金屬之門周圍的環境。一旦察覺到風吹草動,它就會即刻探出巨爪,毀滅那一只蜷縮在某個旮旯里的“蟑螂小貓咪”!
“唰!”
“死吧!”
某個角落發出響動,“孤獨”立馬捕捉到這一絲響動。它直接伸出爪子拍向那里。可是一道白色的疾影恰巧從它眼眶的邊緣閃過,再度繞進它視野的死角。
“別逃了,乖乖被我拍死吧!啊哈哈!”
孤獨似乎被激起玩樂的興致,說話的語氣又漫出了愉悅的情緒。
據院校里傳聞,這一個“米瑞斯都之腦”中的靈魂,性格特點尖酸、刻薄,與人態度極其惡劣……可今日之見,貌似還不止如此。它除了尖酸刻薄之外,還格外的狡猾,而其狡猾之中,還帶有一種詭異的癲狂——它將“喜怒無常”的癲狂演繹到了極致。
巨爪再次落下,塵埃再次揚起。然而白獅的影子安然無恙,又一次及時躲開了“孤獨”巨爪的圍堵!
之后,“孤獨”頻頻探出爪子襲擊白獅,卻頻頻被白獅化險為夷,以徒勞無功收場。由此,“孤獨”飄忽不定的情緒也發生了驟變。
它成功地被白獅屢次逃脫給激怒了。
“小貓貓,別逃了,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一定不想待在這個地方吧,你一定想出去吧!你乖乖的,停下來,我好送你出去呀!”孤獨的語氣并未顯露出絲毫的忿怒,反而格外的溫柔。它的聲音,竟然變幻成了一位喜愛救助迷途小動物的甜心小女孩!
它的話音剛落。一抹白絨絨的身影倏地停了下來。
“啊哈!”猩紅的眼眸流轉,“孤獨”的眼角浮現出奸計得逞的笑意。
轉瞬之間,巨爪落下,刺向那一塊位置。
“哐當!”
四根爪子穿透平坦的地面,堅硬冰冷被迅速鏟起。
那頭停頓在原地的白獅的身軀,亦是被“孤獨”的巨爪狠辣地穿透。然而,白獅沒有發出絲毫的掙扎,也沒有流出一滴藍色的血液——猶如填充了棉花,卻沒有填充靈魂的布偶玩具。
“嘭……”悠然的煙幕在巨爪的周圍怦然爆開。
濃白的霧靄開始緩緩地飄散向四方。
“真是愚笨的蟲子啊,連這種話都信。”
注視著逐漸四散的煙霧,孤獨暢快地低笑起來,它并沒有想到隨意之舉,竟然可以誘騙到那一只不堪一擊的“蟑螂小貓”,實在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