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沉默著望著他們倆，然后在眾鬼們彷徨的目光中忽然微笑起來，「哇哈哈哈哈，終于看到有比孟婆還不中用的家伙啦，不錯不錯，不錯不錯，太不錯啦，哈哈哈哈――」

石心微笑：「謝謝您的贊揚。」

云英嗆了一口茶，被氣得全身發抖：「你在說什么！我才沒有贊揚你們倆的意思！」

白華：「你能閉上嘴吧嗎？」

云英：「……」

白華：「好像不能指望你……」

在眾鬼們的呆滯目光中，白華從口袋里拿出了個小玻璃瓶，晃了晃，從里面倒出了一枚黃色的藥丸。

厲鬼們瞪大眼睛：「那，那是什么？」

白華：「某種被叫做『舍利子』的東西，我知道你們都會想要得到它，不過不好意思，我會自己去享用的，謝謝。」

說罷他施施然離去，眾鬼們呆在原地，因為惱怒而咆哮起來。

云英將茶水一飲而盡，咬牙切齒地說：「就算是這樣，七天之后，七天之后我一定要給叫孟婆的女人好看！」

說罷他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石心好心地關上大門，望著他的背影露出微笑，彷佛已經預見到了七天之后的慘狀。

「真好奇哪，他七天后會變成什么樣子。」石心說。

白華：「是啊，我也挺想知道的。」

「……我也挺想知道的。」

石心眨了眨眼：「你說什么？」

白華：「啊，沒什么……」

石心：「嗯？」

白華：「我想你的想念是不是有回音的？」

石心：「……」

石心：「好像有？」

白華：「但即使聽說他在期盼著我，也覺得……」

石心：「……那又怎么樣？」

白華：「即使聽到他在期盼我也一樣，我覺得……」

石心：「嗯？」

白華：「這樣好像也不錯啊。」

石心沉默了片刻，忽然微笑起來：「真是奇怪的……哥。」

白華：「你好好說話啊。」

石心：「不，很多事你也記不得了不是嗎，白華哥……」

白華：「哦，這個啊，是啊，這倒是。」

石心：「嗯，所以這樣也不錯，至少能記得還是有哥哥的……嗯，這就夠了。」

白華：「你不覺這樣好像是在吃自己的醋嗎？」

石心：「我該說真不愧是我的哥哥，想法都這么扭曲。」

白華：「喂！」

石心：「喂！」

白華：「真不愧是我的弟弟，居然會這么說自己的哥哥啊。」

石心笑了笑：「沒錯，我的哥哥也是個笨蛋。」

白華：「哦？」

石心：「因為他無論什么時候，都還一直把我當成哥哥。」

白華：「你這家伙真奇怪。」

石心：「我也是。」

白華：「這倒也是。」

石心：「所以如果真的面對我，恐怕又不知道該怎么反應了吧？」

白華：「這是當然的啊，因為你這家伙無論何時都是個很自說自話的，很不知廉恥的……」

石心微笑：「很惡劣的人。」

白華：「非常惡劣……」

石心：「非常惡劣，對吧。」

白華：「沒錯，就是這樣了。」

石心：「如果他真的出現，也只會說那家伙真的很糟糕吧。」

白華：「沒錯。」

石心：「但無論怎么說，那個人才是我父母親生的孩子，我則是從哪兒借來的，不小心弄丟也完全沒關系的人……」

白華：「……嗯？」

石心：「……嗯。」

云空將仙姬輕輕攬入懷中：「我會的，我決不食言。」

片刻的沉默。

「……為什么要讓我活下去？」

「我想保護你。」云空微微一笑，「如果你只有十八歲時的相貌，我就無法接受、無法容忍你被別人奪走！」

仙姬緩緩拱入云空的懷中：「你也太自信，太自私了。」

云空緊了緊雙臂：「是啊，但我還是想看見你的笑容，哪怕只有一瞬間也好……就象你還在世時的那時候一樣。」

遠古的天空下，冰冷的青石板路上不回頭地前行著的少女，與緊隨其后，一刻也不曾離開的少年，恰似一幕被永恒凍結的劇照。

「……啊，當時我還在暗罵你是個笨蛋，這么好的風景竟然一個人悶悶不樂地欣賞，也不叫上我，笨死了……」

回憶的片段仿佛水面的波紋一般蕩漾開來，仿佛將要瀕臨絕望的人在尋求那一絲希望般的關切話語，被永遠刻在記憶里。

「……累了的話，稍微休息一下也沒關系哦。」

「休息的話你會陪我嗎？」

「我會的……」

「……那就休息吧。」

然而懷中的溫度，在無情的凋零中永遠失去了蹤影。

「我聽說，你一直在追求那個女子。」云空微笑，望著身旁的女子。

仙姬輕撫腰間的藍玉：「她是個好女孩兒，我喜歡她。」

云空皺眉：「我的意思是說，你把她當做戀人的那種喜歡吧！」

「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云空搖頭道，「與其說是她，我反而是覺得，你似乎更怕被取代而去愛別人似的。」

仙姬細細思考之后，微微搖頭：「不，我并不是怕被取代，只是因為那人依然是愛著我的——哦，我這么說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我和他的確是在彼此相愛，既然如此的話，我想我們兩人都會永遠幸福地懷念，那段被我們所珍惜的記憶吧。」

云空微笑：「這樣啊，我有些懂了，謝謝你，雖然早已用不上，但我還是再次感到抱歉。」

仙姬面朝前方：「不必介懷。」

「……」云空垂下眼簾，「前面，就快到目的地了。」

云空與仙姬并肩站定，望著眼前云霞與彩虹交織而成的巍峨建筑。

「哇，好美哦。」小女孩呆呆地看著這棟建筑。

「謝謝。」

一個聲音回應了她。

小女孩轉過頭：「天，天使！」

天使微笑著望了她一眼，旋即望向「天門」：「哇，好美，我和孟婆說的一樣呢……」

大門的另一側，司掌靈魂之神明的溫柔笑容，被無數亡魂之花所點綴。

——孟婆婆說，自己曾經和天使是很要好的朋友，當時也是這樣的笑容哦。

「歡迎回來，天使。」云空微笑。

「嗯，我回來了，阿空。」

門扉的另一側，傳來了空前絕后，最美麗，最炫目的光芒。

「你不打算安葬她？」何水水怔怔地望著秦暮雨，「總該有個最后的歸宿吧？」

秦暮雨如望遠方的格基該：「我想要把她葬在我的家鄉，孟婆鎮的仙女湖畔，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