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早上六點，咸魚就被BP機的聲音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摸過來一看，果然是正弦娘娘：
“今天去白姐姐家，起床回電。”
去就去唄，還回啥電話？
咸魚搖搖晃晃地套上衣服，到院子里水池邊洗漱。
一開門嗖地一股冷風，頓時精神了不少。
“哎，你怎么出來了，不是說讓你打熱水在屋里洗嗎？”
余爸正端著牙缸子咕嚕嚕漱口，含含糊糊地問。
說實在的，前世在外十幾年，雖然混的不怎么樣，但住的地方，現代化的冷熱水上下水還是沒問題的。
這猛然一回到世紀初，還真有些不適應。
家里的暖氣是自己燒的鐵疙瘩小鍋爐供熱，也就兩個臥室一個客廳，其他房間根本不敢鋪管子。
拿余爸的話說，多一尺管子就要多花五十塊錢，多加一片暖氣就是一百，可不敢多加。
就這，一個冬天耗煤就要余爸余媽一個半月的工資。
生火做飯燒水，這都要煤。
所以家里能省則省，每天晚上睡覺前把爐子一蒙，小火自己慢慢燒著。
爐子上面再溫一壺熱水，剛好夠咸魚和余媽倆人早起洗漱。
而余爸則是大早上就在水池子邊接著刺骨的涼水洗洗。
前世的咸魚可不會注意這些細節，但現在重生，自然便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前面連著兩個早上被余爸推回屋里去，今天卻被他搶到水龍頭下接了一缸子涼水。
“爸，我這年紀輕輕的，火力壯著呢！
再說了，毛爺爺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不還洗冷水澡么？”
余爸一瞪眼：“說的什么混賬話，湘省那是南方，慷縣是北方，氣溫能比？”
咸魚笑著道：“架不住現在有溫室效應啊，現在可比那時候暖和多了。”
余爸被他氣笑了：“我說不過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還能再睡半個小時呢？”
咸魚道：“剛才何唯佳給我傳呼，提醒我今天去補習班，就睡不著了。對了爸，借您手機給她回個電話。”
余爸聽了，連忙回屋拿了電話出來，在一邊伸胳膊踢腿，眼睛卻偷偷地往這邊瞄。
咸魚心中暗笑，看破不說破，我們還是好朋友。
那邊正弦娘娘電話已經接通了：
“哎我說你這咸魚可真夠懶的，這都幾點了！”
“哎喲哎我的何大小姐，大冬天的早上六點，天還沒大亮呢！
你能不能對自己別那么狠啊？爹媽給的人樣子已經夠好了，你再這么努力，還給不給我們這些撲該活路啊！”
“呸，還有臉說，年都過完了還冬天呢？！”
“明天才立春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我起的比你早！”
正弦娘娘在那邊哼唧了一聲，我去這個刺激，咸魚感覺半個身子都酥了。
你說要是何正弦要是能像她自己長得那樣淑女就好了，說不定自己還真能起點小心思……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那咱們上午白姐姐家見？”
“那個，啥，你先去學校一趟，幫我去寇曉峰那兒拿本書唄？”正弦似乎在那邊咬了咬嘴唇，說話有點膩膩的。
“麻煩您說話捋順了口條好不？我聽著冷！”咸魚不解風情地道。
“死咸魚，臭咸魚！你說誰口條呢！你丫有種再說一遍……”
咸魚被她喊得耳朵疼，趕緊伸直了胳膊使勁一摁。
啊，整個世界清靜了。
哎我屮，好像忘了問她跟寇曉峰拿啥書了。
不管了，反正讓拿就拿唄。
咸魚回過頭：“爸，您手機……”
剛才還在馬步扶腿側耳傾聽的余爸，連忙抬手在身前劃圈。
哦，有點高，變成了捂耳朵了……
“爸……您這干啥呢？白鶴亮翅跟耳朵有啥關系？”
“啊……那個……啥……要不，爸給你買個手機吧？”余爸顧左右而言他。
這話頭拐得有些生硬，咸魚卻也知道他什么心思。
孩子大了，交際也越來越多，而且不光是和女孩兒打電話，這以后也斷不了李老板和白神壕那邊的事情聯系，有個手機會方便很多。
但咸魚可不這么想。
前世的自己年輕時不懂事，上了大學后，見同學們都有手機，便也鬧著要買。
余爸二話不說就打過來2000塊錢，后來他才知道，那時候因為縣里有個什么項目需要錢，爸媽已經有三個月工資只發60%了。
明明宿舍樓下就有插卡的公用電話，又便宜又方便，非要任性地買那個死貴死貴只是黑白屏的破手機，完全不管父母在家是死是活……
畢業之后，也是任性地東奔西跑，北漂南浪，寧愿被人叫做王德彪和硬盤，也不愿意回家陪陪一年年老去的父母……
欠前世的父母的，太多了啊，已經無法償還了。
好在老天爺讓自己重生，這輩子的父母，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待他們，絕不能讓他們再為了自己吃苦受累、吃糠咽菜……
現在，有了李老板那單生意，有了白神壕那筆大買賣，只要熬個一兩個月，那時便要好很多了。
牛奶會有的，面包會有的。
手機自然也會有的。
“現在還用不著，等我上大學以后再買也不遲。”咸魚顧及老爸的自尊，倒也沒說不買。
洗漱完畢，拎著書包和大衣便要出門。
臨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問道：“爸，那個白叔那邊的生意，咱們跟著一起混混，沒啥問題吧？”
余爸見他突然問起，想了想道：
“沒啥問題，白永好我沒怎么接觸過，完全是朋友介紹的。
不過他人靠得住，你既然簽了字，就好好跟著他干。
咱不求圖人家多大好處，跟著長長見識是最重要的。”
咸魚見他和白神壕說的都差不多，但都語焉不詳，兩人的關系中間肯定還有什么鏈條是斷裂的，或許是兩人不想提。
那便罷了，以后再說。
揮揮手，拉開大門消失在門外，只留著余爸一個人在那里感慨：
不知道什么時候，兒子已經長大了啊。
個子早已經超過了自己，現在也能自己獨立做點大事了。
時間過得真快，屬于自己的時代慢慢就過去了。
未來，是弦子他們這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