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最后一層臺階，白靈抬手捋過胸前的發絲，垂眸斂下了眼中的所有情緒更是將嘴角邊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并掩藏，再次抬目朝前望去時，整個人的氣息卻在巧妙間變化。

斂去了幾分寒冷，雖使得她看上去沒有那么生人勿進，但有了之前十三年的對比依舊讓人心驚。

“爹爹。”

白若涵嬌柔的聲音當真讓人一聽即便是再大的脾氣也會有所收斂，那雙美目波瀾流轉間，皆是溫婉流淌其中笑意盈盈，一聲爹爹卻喚出了女兒對父親之中滿滿的親昵。

果然，白翰墨原先還黑著一張臉色，在見到白若涵時，頓時臉色微微晃了晃，就連聲音也不知覺地放輕了許多：“若涵來了啊，坐吧，在家就不必這么約束了。”

“爹爹這幾日為了那些事勞累，做女兒沒有幫到爹爹，若涵實在是無用。”哪知白若涵搖了搖頭，神色一暗，卻十分聽話的退到了一旁。

白翰墨一嘆，抬手擺了擺：“不怨你，這事那賊人做的狡猾，刑堂已經插手相信用不了幾日就會解決。”

“原來是這樣，刑堂的大人們既然接受了，那么自然手到擒來！”白若涵笑著道，眼中劃過一絲冷意，那日婉含苑內死去的三十多人至今她還記憶猶新，可惜，這事白翰墨不由旁人插手，不然她非要親自揪出那該死之人！

兩人之間的隨和對話，就像是正常父女之間的交談，難以想象，數日前白翰墨還對白若涵發怒一事。

白靈刻意在進門前停頓了那一會兒，趁著這段時間的空檔，自然是白若涵和白若蘭先進。

如今看著白若涵那副在白翰墨面前乖巧懂事的模樣，白靈不由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卻不料余光瞥見了白若蘭那張有些扭曲的臉時，白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緊接著，白若蘭的聲音也緊隨在一旁響起：“若蘭給爹爹請安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前面那兩人之間的交談，白翰墨原先還想問問白若涵三皇子殿下是否知道這件事情，這下被白若蘭打亂頓時冷哼一聲。

“好了，既然來了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白翰墨低沉的聲音還未說完。

忽然。

白靈的聲音也緊接著慢悠悠揚聲道：“白靈也給爹爹請安，雖然不忍打斷您與大姐的交談，但門外可還有刑堂的幾位大人，父親確定要晾著他們嗎。”

沒有白翰墨的話，刑堂中人不會隨意進入內閣，畢竟這里一圈，可都是白翰墨的家眷！

“你……！”白翰墨目光猛地一暗，但隨即白靈的話卻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頓時又狠狠地收了聲：“一會兒再收拾你！”

沒想到他們來的速度竟然這么快，這倒是出乎白翰墨的意料之中。

莫非……

是找到了什么證據？

想到這里，白翰墨眼前不由一亮，頓時清了清嗓子瞥了眼很是自覺隨著白若蘭站到邊上去的白靈，眼中忽然閃過的一縷思量在伴隨著某些回憶的出現，而化作了一抹狠意。

情緒收斂，白翰墨目光直視前方，穩重而緩聲道：“讓刑堂的幾位大人進來。”

“是。”

門口邊上左右兩名婢女恭敬道。

隨即快步上前一人一邊，將大門徐徐打開，聲音清脆而整齊異口同聲：“幾位大人請進。”

門外。

許是外面光線忽然照射進來的緣故，四周陰冷的空氣終于有了一瞬的回暖，白靈抬眸看去，卻見為首兩人一前一后踏進門檻神色從容，在他們的身后續緊隨了幾人。

“見過家主！”

待白靈的視線一點點隨著他們的前進而移動時，平靜無波的眼底卻忽然因為兩人中一人悄然沖她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時，而波瀾微動，隨即回以微微點了點頭。

顯然，白靈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時候關注自己。

看來之前的猜測已經成立了！

白若蘭，還真是幫了她一回，縱然是無心插柳！

與之前對白靈的惡劣態度不同，白靈又一次見證了白翰墨秒速變臉的神功，頓時暗戳戳的記下，這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是不怎么討人喜歡，當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風也著實是令白靈所看不上的。

但又不得不承認。

在實力沒有成為她肆意妄為的本錢之前，有些時候，某些逢場作戲還是必須有的！

白翰墨的為人品行白靈嗤之以鼻。

但也不是說他一無是處，白靈得撇除那些糟粕從而學習某些自己身上并沒有的缺點。

過于倔強，是白靈最致命的，旁人的勸說一但在她固執時就如同耳旁風，這是缺點，但有時候未嘗不是一種有些人求而不得的優點！

處世不懂變通，這才是白靈現在的硬傷。

而現在，白翰墨無疑就成了她的模板……她會改變，不論是這個世界的白靈，還是屬于地球的那個白靈都改變不了已經死亡的事實，既然已經死了，那就不必活了。

這一刻。

在這間屋子里的恐怕怎么也沒想到，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的那一剎那，那名垂眸不語的少女心中思緒早已翻涌，她一直都在不斷推翻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苦于尋找一個平衡點。

而如今。

白靈覺得她找到了！

她的顧慮太多，想的過多，卻忽略了自己的步子才剛剛邁出，不管生與死，曾經為白家所利用的毒醫白靈是他們手中的刃，而今生今世，同為白家的毒醫白靈不再是他人手中的利劍！

她應該記得的……

一切都在變，那她為什么還在徘徊？

罷了吧，都隨風而逝，至少，她不也是心甘情愿被他們利用的么，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權當做……再無瓜葛！

“我并不認同四姐的說法。”她開口，語氣淡如水雖不大卻瞬間讓這里的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面對這么對雙眼睛，在眾人的記憶里，她本是一個怯弱之人，可此時卻站得筆直不為所動。

她沒有去看白翰墨。

因為白靈知道，即便看過去了，這個受到白若蘭鼓舞的男人也只會加快要解決自己的決定。

殺意。

早就在那一刻定格！

而她視線落在的對象，卻是對面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