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喧鬧的酒館安靜下來,酒館老板將幾個爛醉如泥、人事不省的酒鬼扔到門外,這才插上門閂。
年輕人沒有動,他端著酒杯一口沒動,似乎沉浸在剛剛那個老酒鬼布萊克的故事當中。他顯得很困惑,稚氣未脫的臉上眉頭緊鎖,惆悵不已。他最后懊惱的嘆了口氣,將酒杯遞到唇邊,結果還沒喝就嚇了一大跳。
禿頭酒館老板正坐在自己的對面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自己。
年輕人這才環視了下四周,發現酒館內空無一人。
“呃,不好意思,我沒發現已經打烊了,我這就……”
“你能去哪兒?”
年輕人愣了一下。
這的確是個問題,他被布萊克的故事所吸引還沒來得及在鎮上找落腳的地方,如今已是深夜,恐怕……
“還、還有沒關張的客棧嗎?”
年輕人臉上有些發燒,神情更加窘迫。
酒館老板樂了,那喉嚨里發出的笑聲讓年輕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餓了吧,還有些冷肉和面包,啊哈!還有條烤魚,你運氣不錯。”
酒館老板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灰布汗衫,“就住在這兒吧,后面柴房邊兒有個小屋,原本是伙計住的地方,他這幾天回老家探親暫時沒有回來?!?/p>
酒館老板撓了撓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又看了一眼年輕人,“你運氣真的很不錯,這對一個旅者來說,很重要,不是嗎?”
“謝謝您,真的太感謝了?!?/p>
年輕人這才發現自己確實又餓又困。
酒館老板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進后廚,不一會兒就端著兩個冒著熱氣的盤子走了回來,他將盤子放下,又回到吧臺拿出了一瓶酒拔下瓶塞走回來坐到年輕人的對面座位中。
年輕人撓了撓頭,酒館老板卻舉起酒瓶,“祝你旅途順利,長命百歲。”
“謝謝?!?/p>
年輕人確實是壞了,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酒館老板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年輕人吃飯,似乎樂在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p>
酒館老板在年輕人吃的差不多時問道。
“哦,抱歉,呃……我叫法魯格·巴德爾·費達·伊薩,來自……”
“阿米爾的法哈勒,我聽說過伊薩家,他們家族出了三位阿希姆?!?/p>
法魯格眨了眨眼,他十分驚訝,沒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知道沉淪海之外的事。
“呃,沒錯,我是第四位?!?/p>
法魯格人碰了碰額頭上的銅環,有些驕傲的笑了。
“幸好那是銅的,要是金或銀的,你恐怕走不到這兒,還有個建議,別露富,不是每個地方都像這里這么民風淳樸?!?/p>
酒館老板依然帶著那捉摸不透的笑容。
年輕人的臉又有些發紅,他第一次離開家鄉,說實話,他都沒告訴自己的導師和家人,不過,這沒辦法,命運已經發出召喚,他必須上路。
“你會使劍?”
“???”
“劍。”
酒館老板抬了抬下巴,目光瞄著年輕人腰間的細劍劍鞘。
“哦,啊,是的,阿希姆的必修課之一就是劍術,因為我們終有一天會面對‘哈迪’,我們必須要擁有走完全程的能力?!?/p>
但其實法魯格沒有完成劍術訓練。
“哈迪?”
酒館老板第一次顯露出困惑。
法魯格有些高興,“自己的命運與歷史互相交錯的那一條路,這是‘哈迪’的意義,每一個阿希姆都會在人生的某一個階段找到‘哈迪’并出發,成功的人將帶回珍貴的歷史——真實的歷史并將其記錄下來存放進大圖書館內。”
“那么,你找到了你自己的‘哈迪’?”
酒館老板看了一眼插上門閂的酒館大門,他的笑容似乎有些收斂。
“‘哈迪’很難解讀,有時你可能會誤解虛幻與指引的區別從而走向歧路,但我認為我沒有走錯,這確實是屬于我的‘哈迪’,而且我會是最年輕開啟‘哈迪’的人。”
法魯格越來越興奮,顯得十分驕傲。
“原來如此,所以你的目標是弗勞德·維格里?!?/p>
這不是個問句。
“至少肯定與他有關?!?/p>
“他已經死了?!?/p>
“我知道,只是……”
年輕人臉上的神采又稍微退卻,“我不那么確定,但是我覺得他還活著?!?/p>
酒館老板沒有說話。
法魯格抬起頭與酒館老板那雙在燭火映照下不停閃爍的眼睛對視,他覺得忽然有些恐懼。
“原來如此?!?/p>
酒館老板忽然哈哈大笑。
法魯格嚇了一大跳,他的身子在椅子上挪動了下,左手甚至不由自主的摸向劍柄。
“沙德來自你的家鄉?!?/p>
酒館老板站了起來,他活動了下自己的雙臂,又晃了晃脖子,“據說他曾經也是一名阿希姆,而且是最年輕最有才華的阿希姆。”
“呃……沒錯?!?/p>
法魯格不知道酒館老板的意思,“他還是大圖書館的建造者之一,世界歷史的構架者,神秘學的奠基人,三賢的首領。”
“他在十八歲離開大圖書館去尋找你說的‘哈迪’,二十五歲他回到家鄉,他帶回了黑暗王朝的歷史,還帶回了更加邪惡的東西?!?/p>
酒館老板盯著門口,雙手一開一合。
“隱秘典籍。”
法魯格知道這段歷史,“他帶回了關于異界最早的記錄,還有世界七個‘柱’的傳說?!?/p>
“他找到了其中一個能量源,他開啟了那道門,阿加雷斯得以暫時進入現世?!?/p>
法魯格越來越驚訝,他渾身汗毛孔直立,他站起身,手已經緊緊握住劍柄。
這個酒館老板不一般,毫無疑問,他知道很多普通人根本不該了解的陰暗歷史,能量源那種稱呼只有巫師才這么說,那就像是專業術語。
“他第一次死亡,而死亡讓他獲得了力量,他復活后殺了另外兩個賢者并背棄了歷史守護者,他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巫師組織——真宗。”
酒館老板快步離開原位走到吧臺后面蹲了下去。
“死人不再安寧,魔法也不再隱秘,巫師帝國從此崛起,力量至上的時代就此開啟。”
酒館老板的手中多出了一柄銀白色的重劍。
法魯格后退兩步,但酒館大門忽然晃動起來,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外面……”
法魯格顫聲說著,但酒館老板似乎并不在意那詭異的刮擦聲和渾似野獸的嘶叫。
“七個傻子被沙德利用,在北方的一個鎮子上打開了第二道能量源,但卻因此喪命當場,他們不知道附近還有一位浪客巫師,他犧牲自己封印了能量源,但是卻毀了整個小鎮。據說那個小鎮的靈魂依然在死者之地徘徊。”
酒館老板越說越快,越說越令法魯格心驚肉跳,他沒聽說過這些,歷史中沒有任何記錄。
“有一個孩子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他離開了已是廢墟的小鎮開始流浪,沒人知道他是怎么能在那么強大的能量爆炸中幸存,據說他欺騙了死神換得了重生?!?/p>
大門的門閂忽然開始斷裂。
“他成了一名巫師。”
酒館老板喝了最后一口酒,將瓶子扔在地上。
“他的名字叫……”
“弗勞德·維格里!”
法魯格恍然大悟的大聲說了出來,隨著這一聲驚呼,門閂應聲而斷。
腐爛的惡臭彌漫開來,一群死人沖了進來。
“弗勞德·維格里在哪兒?”
它們的嘴里說著同樣的話。
法魯格渾身冰冷。
“你想要親眼見到弗勞德嗎?”
法魯格回頭茫然的看向酒館老板,他顯然是對自己說的這句話。
年輕人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居然用力點了點頭。
“那就活下來。”
酒館老板從吧臺后面一躍而起,然后瘋了一般沖向那群死人,他手中的重劍劍身散發著幽光,“活下來,然后我帶你去見那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