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抬首,故作輕松道:“一定是因為這雪山靈力太強了吧?奴婢在這里待這么些年,也覺著靈力增益不少呢!”
風媱釋然輕嘆,蹲身撫摸孟槐獸的小腦袋,柔聲著:“小孟槐,我要出趟遠門兒了,你在此顧好遇鳥它們,好嗎?”
孟槐獸睜開眸子,嗚咽一聲,腦袋蹭著她掌心。
青云道:“奴婢陪姑娘一起!”
“不必……”
青云跪落她跟前,“這般放任姑娘獨自前去,王知道了必定會嚴懲奴婢的!況且姑娘要找的人,奴婢也知道一些消息!”
風媱將她扶起,“……他在哪兒?”
“聽聞天帝是被王追逐至幽口附近時失去蹤跡的,直至前兩日,天界和玄界兩方勢力都沒能找尋到……”
“北荒幽口,可是個非人之地……”風媱腦海留存的記憶,幽口是她最不愿意記起的。當日若非君梵,她便會葬身此地,永遠不得解脫。想到君梵去到那里,她已憂心如焚!
兩人借著鴻蒙珠出了結界,一路向南而去。途中半飛半馬,到得幽口已是兩日后。
幽口西側,早在十日前便駐扎下一支魔軍。幾日前,寒塵丟下黃河那邊的戰事獨自秘密前來,后來連玄冥也親自到此,是以這支帶兵的前將軍震茂近日甚是忙碌,時刻警備外面動向,一面還得顧好王和寒君,幾日下來,消瘦一圈。
臨時搭建的營帳內,玄冥和寒塵各坐兩端,一個在研究幽口地形圖,一個在處理晨時快馬送來的奏章。震茂從外面步入,一番行禮畢,道:“……兩日前入幽口的將士,進去一百名,此次僅活著出來一名?!?/p>
寒塵抬頭望他。
玄冥擱下筆,“說?!?/p>
“并未發現天帝蹤跡,說是里面除了鬼魅異獸等,其余的,根本不可能在里面活下去!”
寒塵問:“他人呢?”
“死了。另外,神族那邊潛入幽口的,也未見現身,尚不知其死傷?!?/p>
寒塵支頤,鳳眸半闔。
玄冥“嗯”了一聲。
震茂便接著道:“王之前讓臣留意的兩位女子,今日已經抵達幽口附近,此時似正往幽口趕去,不知接下來還需要臣做些什么?”
玄冥眼內幽深無垠,垂眸提筆,邊書邊道:“不必再理會她們。至于幽口那邊也不必再去,周邊繼續搜尋,明日還會有兩千死士過來,屆時你們相互配合。本王死要見尸,活要見人!”
“喏!”
“下去吧?!?/p>
震茂出帳后,玄冥只靜靜端坐,眼神空茫,似思索著什么。
寒塵眼覷著不久前涵笙遣青鳥送來的幽口地形圖,也沒看出個什么異常。
室內靜默許久后,寒塵道:“這般耗下去也不是個法子,臣想著,莫如親自入幽口一探。”
玄冥眸中光華聚斂,“不必。你該早些回去,軍不可一日無主。”
寒塵笑道:“王可是憂心臣也有去無回?”
“君梵當日被本王逐去幽口,無論他現在是生是死,都不必你去冒險?,F今天族內外動蕩,軍心惶惶,正是你一舉拿下中原,奪占天廷的好時機,你在這里豈非浪費時機?至于君梵,本王已有安排。”
寒塵輕嘆,“天帝同胞的弟弟明玥也并不是個省油的燈,他手下倒也有些能臣巧將,一舉拿下,王說得輕巧了?!?/p>
“如此說來,你怕了?”
“那倒不是,不過是聽聞天帝被王打敗了,一時歡喜便來瞧瞧,一則探聽實情,二則順便理理思緒,順勢而為才好。若天帝果真死了,取下昆侖山,搗毀天廷,不過探囊取物罷了。”他疊好帛圖,“臣待這些日子,今日也開始煩悶起此地來,這就回去了?!彼鹕磉~步,至他跟前跪坐,“這是幽口地圖,或許王會用得上。還有,王讓震茂盯的兩位女子是?”
玄冥垂眸,拿起筆,沾飽墨汁,“媱兒。”
寒塵楞了楞,“媱兒身子好全了?”玄冥未語,他思量了會兒道:“震茂方才說她要去幽口,王這是要?”
“雪山多年,她心心念念著他,此次我是由她去。”
寒塵苦笑,再不似昔年漫不經心,嘻世不恭的意味。
“鴻蒙珠無懼世間一切力量,思來幽口那怪異之靈也奈何不得它,只是一位女兒家,靈力薄弱,王狠得下心這般縱容她,也不怕傷了自己的身子嗎?畢竟你身上的蠱還未解?!?/p>
“本王有分寸。”
寒塵靜默凝思,心中驀然一驚,半晌面色微涼道:“臣告退?!彼鹕?,闊步向外行去。至門口時,身后人道:“寒塵……”
他駐步。
“本王等你好消息。”
簾門掀開,一陣晚風拂來。
“喏?!?/p>
帳外,已是冥色萬里……
兩匹馬飛踏在水洼草地的平原上,馬上一青一白兩位女子緊握韁繩,手持皮鞭,身姿飄逸爽俊。
天色已經黑透,蒼穹之上黑云滾滾,不見星月。地平線處濃霧彌漫,一片黑漆,似有張無形巨口大張著等待獵物自投。這兩位女子正是自雪山而來的青云與風媱。
此時幽口只在咫尺,但天光極黑,并不適合進去。她們便停下馬,尋了個干燥些的高地決定就地休息一晚,待明日天明再入內。
深曠無聲息的濕地平原,時有惡風咆哮,似惡鬼邪魂的嗚咽。青云從未到過這般惡地,一時嚇得不輕。風媱之前已經見識過幽口之惡,此時這些便算不得什么。她將青云摟在懷里,讓她盡量睡一會兒,因為她也不知道接下去她們會經歷什么。她唯一的希望,是鴻蒙珠。
到了這里,她和青云的靈力都有些受到抑制。她拿出珠子,珠子在她掌心微微彈起,發出若隱若現的紅光。風媱心念方動,它便已經筑好了一個護持她二人的結界。幽幽紅光在一片黑寂原野,似一只發著紅光的獸眸,里面睡臥著兩名女子。
“小珠子,明日我便將性命交托給你了?!?/p>
鴻蒙珠光耀了耀,風媱覺著它似有些興奮,見它這般自信,她倒安心許多。
懷中青云因不停歇趕了兩日兩夜的路,早已經困乏,此時正打著小鼾,睡得香甜。
風媱遙想當日自己被困幽口之時的經歷,心中全是對君梵的擔憂。上一次,是他從幽口將自己帶出來,這一回,自己也要將他帶出來!
君梵知曉抗衡鬼魅之法,上一次更有鬼魅懼的白澤獸相助,只是他若無事,幽口終非久待之地,他為何一直不出來呢?她想著各種可能性,而每一種可能性她都不能淡然處之。
她這般胡思亂想不絕,也就迷迷糊糊淺睡了過去……
幽深冷寂的空間里,一襲錦衣的男子周身滿是面容可怖猙獰的鬼魅,在拉扯他,啃咬他……
風媱拿著一把劍,飛身過去胡亂揮砍那些傷害他的東西,但是毫無意義,待她再看之時,男子已然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