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想要的答案都在這里？

我能大概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但這個說了等于沒說，這所謂的答案隱藏在這片荒蕪的沙漠中，想要找到它根本就是大海撈針的行為，而且我們根本不知道為了尋找到這個答案，我們可能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但經過木為生的進一步描述，我又重新梳理了一下到現(xiàn)在為止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雖然只是大概模糊地梳理，但我發(fā)現(xiàn)事情遠比想象中的復雜。

以現(xiàn)在所知曉的細節(jié)，我知道來到這里的幾個人并不是彼此都互不相識，在薄弱的關系鏈下，隱藏的是彼此無法切割的因果關聯(lián)，而這一絲聯(lián)系都恰好被“天眼計劃”所利用——將我們幾個人薄弱的意識搭建成一個虛擬世界，用來進行他們對塔力未解謎團的實驗。但計劃并沒有按木為生等人所期望的方向發(fā)展，據(jù)他所說，我們的意識剛接入到這個虛擬世界后，就有另外一股強大的勢力侵入了他們的程序，并利用程序的漏洞“傀儡意識”圍困我們。

我根本無法推斷這里面所蘊藏的最終陰謀或者目的，其中所涉及的三方人員，我們是屬于被迫參與進來的，也是最弱小的一方，對發(fā)生了什么一無所知。而作為“天眼計劃”的發(fā)起者，木為生知道一切，但他一直對我們有所保留，即使到了現(xiàn)在這種地步，我們不問，他也不會告訴我們更多的機密，而且就算告訴我們也未必是真的。

這也讓我懷疑他之前說過的一些話都是在欺騙我們，目的還是為了完成這個侵犯人權的實驗，而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的，我們將成為實驗中不折不扣的犧牲品。對于他們而言，幾條人命根本不足為惜，更何況是原本就已經被醫(yī)學宣判死刑的我們呢。

但是，當我越是感覺自己像是任人利用的實驗品時，想要弄清楚一切真相的欲望就越強烈，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記得你當初說，我們能夠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就是找到這里？”我問道。

我心里有了一些憤然想法后，語氣也發(fā)生了變化，其他人明顯感受到了，眼色有些異樣看著我。

木為生雖然也注意到我的情緒波動，但還是回答我：“沒錯，我確定從步入這片沙漠開始，便是塔力隱藏的意識，也是我們天眼計劃要尋找的目的地。那么他的‘詭異出現(xiàn)’，‘死而復生’等等一切未解之謎，我們都會在這里找到答案。”

見他如此肯定，我繼續(xù)問道：“即使找到了答案有什么用？我們還能真正擺脫這一切嗎？”

關鍵問題令其他人的心緒也為之一動，他們明白我“真正擺脫這一切”所指的含義。即便我們當中有人之前在現(xiàn)實世界里有過自殺的舉動，或者曾經對活著不再依戀，但在這里經歷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后，我們都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自己了，心態(tài)早已經發(fā)生變化，意志力更加堅強，而且每個人都想弄清楚到底是誰在擺布我們，我們也想擺脫這被操縱的一切。

“能，而且我們還可以回去。”

木為生的信心令我有些驚訝，然后他移動了一下身形，露出了那個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箱，繼續(xù)說：“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的這個箱子可以與現(xiàn)實世界聯(lián)絡，來到這里后我曾打開過，嘗試著啟動里面的程序，我發(fā)現(xiàn)它竟然已經可以啟動成功。這說明我們還與現(xiàn)實世界有著聯(lián)系。”

木為生的語氣雖然平緩，但充滿信心。這或許對我們算是一個好消息，因為畢竟我們可以離開這里的關鍵在于手提箱里的程序是否能連接現(xiàn)實世界。

但隱約中，我總感覺到一絲憂慮，卻一時間無法想出問題的所在。

這時，文露突然說道：“即便你能與現(xiàn)實世界聯(lián)系上，但你有沒有想過，聯(lián)系到的人是……什么身份？”

瞬間，我終于明白一直困擾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木為生所說的“意外”真實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世界，那么現(xiàn)在掌控我們現(xiàn)實本體的人肯定已經不是原來木為生所屬的那方勢力，而是另外一方。所以，對木為生而言，即便他能聯(lián)系到現(xiàn)實世界，那聯(lián)系到的也是敵人。

木為生臉色平靜，沒有否認文露的說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與之前不同，現(xiàn)在主動權已經在我們手里。”他說。

我對他的話存有一半質疑，另一半質疑于他莫名擁有的自信。

未等我問出原因，木為生便直接說出他的理由：“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意識區(qū)域是塔力海馬體上隱藏的區(qū)域，也是我們正在尋找的意識區(qū)。計劃初行時我們無法通過‘意識上傳’將這塊特殊區(qū)域上傳到我們可以掌控的系統(tǒng)中，只能與其建立連接，所以在這里會發(fā)生什么都是未知的。但我們又不得不這么做，因為我們認為關于塔力‘穿越’的秘密都在這個隱雪區(qū)域里……”

“所以這是極其冒險的決定，因為如果只是單純建立起連接通道的話，我們是無法通過外部程序控制里面參與者的行為，所以一旦我們進入到這個隱雪區(qū)域，在這里面有任何突發(fā)意外，現(xiàn)實世界的人根本無計可施，甚至都不能喚醒我們。但現(xiàn)在，這個弊端卻成了我們的優(yōu)勢，可以成功庇護我們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按照木為生的思路捋順下來，還說得通。

“但我們的本體仍然在他們手中，他們可以恣意妄為地處理我們。”文露說出了關鍵，臉上有一絲擔心。

木為生映著火光微微發(fā)亮的眼睛，瞬間，我想到了所謂“主動權”到底是什么。

“塔力來歷的秘密……”我盯著他，說道。

文露等人側目，不知道她們是否也能同樣領會到什么。

“之前木醫(yī)生說過，另外一股勢力的目的一定是關于塔力，而他的秘密就在這里，只要我們找到了那個秘密，主動權就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我說完后看向木為生，“是這樣嗎，木醫(yī)生？”

木為生看我向他求證，眼中說不出是意外還是同意，有些異樣。

“沒錯，”木為生停頓了片刻，然后承認，“在得到大家都想要的信息之前，他們不會對我們的本體輕舉妄動的，這涉及到虛擬世界的存在，一旦我們當中有一個人出了事，不敢保證這個世界還是是否存在，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所以只要他們想要的秘密在我們手中，我們就是安全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算是一個安全的信息，幾個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放松，但我知道這種放松只是表面的，關于我們口中所談論的秘密到底關于什么卻始終是個未知。不過，顯而易見的是，有幾股強大的勢力為了這個秘密爭斗，而我們則被牽連進來無法自拔，可見這個秘密所涉及的事情非同小可，就算我們找到這個秘密到底是什么，肯定從此都無法脫其關聯(lián)。

但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答案是否定的。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但根本無法壓制內心的揣測與不知名的恐懼，接受這些事，并不是簡單的事。

我們默契地不再說話，圍在篝火旁汲取著微弱溫暖。在之前的島嶼森林里會聽到各種詭異可怕的聲音，但在這里卻仿佛銷聲匿跡了一般，寂靜得令人心慌。天空被月光映得發(fā)藍，像一塊巨大藍色透明的鏡子，上面星點斑斑，每一顆都似乎像是一個監(jiān)視我們的眼睛，想想都讓人渾身的毛孔都翹立起來。

我看了眼手腕上還戴著的表，時間已經近乎深夜，我們來到這個無法說清的虛實世界已經半個月左右了，今晚是最為安靜的一個夜晚，但對我們來說又同樣是最難熬的一個夜晚。因為在得知了大部分所謂的真相后，我還是感覺有無數(shù)困擾自己的事在腦中游蕩，這是很令人絕望，就好比一直想知道一封信里的內容，但打開后發(fā)現(xiàn)是一頁白紙般令人抓狂。

木為生讓大家休息，他早已經聲明雖然我們身在意識世界，但仍然需要讓自己的身體保持最佳狀態(tài)，因為這將直接影響到現(xiàn)實世界里的本體。并設置了輪流值夜的順序，以防其他不測的襲來。他又重新得到了大家信任？我不太確定，無論大家是否有所保留，至少在表面上都表現(xiàn)出順從的態(tài)度。

木為生第一班崗，文露第二班崗，接下來是我，喬心蕾。方筱剛剛恢復，索鑫還在輕度昏迷，所以他們不計算在內。

我們就直接躺在沙漠中，身體沒有任何可以遮蓋的東西，出發(fā)時帶的帳篷等其他裝備早就在一路逃亡時遺失了。我們也不敢靠近周圍的灌木叢，那里藏著未知的危險。我們只有拾撿一些枯枝蓋在身上，盡可能地圍靠篝火旁在一起取暖。

疲倦很快襲來，但仍然有顧慮令我無法安心睡下去，危險與猜疑并重，包括是否閉上雙眼后又會回歸到“現(xiàn)實”等一直困擾著我。

在這種狀態(tài)下睡著很痛苦，大腦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嘈雜，像是有人在說話。我以為該到自己輪崗的時間，便掙扎著困意準備起來，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身影從我身邊滑過，我一驚準備拿起什么防備，卻發(fā)現(xiàn)喬心蕾不知何時出現(xiàn)我身邊，并盯著前方。

我剛想說話問她怎么了，她立刻伸出手擋在我嘴前，冰冷的皮膚夾帶著一股莫名的香氣。

我發(fā)現(xiàn)她示意我看向一個地方，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見不遠處的沙丘上有兩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