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月宮主一行人回到幻月宮，東辰暫時軟禁在紫姬長老那邊，星夜則被安置在書閣外面的軟塌上，滄瀾大護法親自照料。

星夜的傷和茶音沖破穴道時差不多，應當也是發覺自己即將失去神智，所以強行沖破了穴道。由于他的靈力沒有茶音那么充沛，傷倒還比茶音輕一些。但是由于已經被關在那個山洞許久，又受了不少折磨，所以反而更虛弱一些，恢復的也更慢。

尚月宮主回到幻月宮的時候，南宮問天正在纏著亭子里的照影和輕音，打聽茶音的消息。

尚月宮主見了南宮問天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

之前她就知道，東辰和南宮問天都是喜歡茶音的，之所以選了東辰，除了因為茶音和東辰兩情相悅以外，還有別的原因。

一則，東辰和茶音都是翼靈一族，壽命是相當的，東辰可以陪伴茶音一直到老，而南宮問天是人，他的生命比茶音是要短的，尚月宮主自己經受過那種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不希望茶音也如此。

二則，此前還沒有過人和翼靈在一起的先例，饒是她，也不能確認南宮問天和茶音在一起會怎樣，會不會受到天道的懲罰。

但沒想到，以為選對了的人，給茶音帶來了這么大的傷害。

反倒是南宮問天，一直默默的守護著茶音，即使她已經失去雙眼，仍癡心不改。

“問天，你就別難為照影和輕音了，她們留守幻月宮，哪里知道什么消息。”尚月宮主走進亭子里坐下，疲憊的揉著額頭。

照影和輕音施禮退下了，南宮問天看著尚月宮主疲憊的樣子就知道茶音沒什么消息，也沒敢開口煩擾她。

兩人靜默了一會，南宮問天才開口道：“姑姑你也別太擔心了，茶音一向孝順，就是為了你，她也不會有事的。”

“你也不用勸我了，我知道你的擔心不比我少。”尚月宮主又嘆了口氣，苦笑。“這事還是怪我，連玄璃的底細都不清楚，就把茶音嫁了去。玄璃啊玄璃，隱藏的真是深。”

“幻月宮本來就占地甚廣，除了我召集的時候，翼靈們很少有齊聚的時候，她用紅翼翼靈和黑翼翼靈擾亂幻月宮，又趁著混亂的時候弄走一些翼靈去試驗，這些失蹤的翼靈大家只會覺得是因為紅翼翼靈或者黑翼翼靈，誰會去懷疑她呢？我竟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尚月宮主想到辰星說的話，心里就難過的不行，她一直想讓翼靈們生活平靜安寧，可是到最后，她還是保護不了他們。“如果不是她發現墨晶在音兒身上選擇了鋌而走險，我可能到現在還被她蒙在鼓里。”

南宮問天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這件事，說到底也怪不得尚月宮主，誰能想得出和自己并肩作戰了那么久而且還深受器重的長老會是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但是，也的確，尚月宮主的信任，確實給玄璃提供了便利。

“對了，姑姑，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娘有傳書過來，她知道玄璃帶走了茶音，也派人喬裝四處打探，不過可能幫不上什么忙。”見尚月宮主神情低落，南宮問天也有些不忍，有意轉移話題。

“凝軒有心了。”尚月宮主想到多年的好友，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溫情。“不過，這件事我不想讓沉香閣參與進來了，因為幻月宮的這些事，已經牽連了太多無辜的人，沉香閣，靜水山莊，香凝……”說著，尚月宮主臉上浮現一抹痛色。“他們本都是該平安的度過一生的，香凝呢，她是仙，壽命本是比我們翼靈要長久許多的，結果參與到這些事來，魂飛魄散，連投胎都不能……”

聽到這里，南宮問天也沉默了。香凝的事后，他一直很責怪自己，他覺得，如果自己沒有逞強在尚月宮主等人行動前先走一步，如果自己當時沒有聽信香凝的話，沒有離開，香凝是不是就不會死？

但是其實，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桃花小仙，早在隨他一同前往玉泉山的時候，就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為了茶音，也為了他。

許久，南宮問天苦笑。“我娘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我哪里勸得住她。這個時候了，姑姑你就別拒絕我和娘幫忙了，你這邊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哪里閑的住。”

“也好。但是你要答應姑姑，一旦有危險，你和你娘都要先保全自己。”尚月宮主知道南宮閣主倔強的很，也沒有強求，但是她還是希望，沉香閣不要再卷到她和玄璃之間的恩怨中來。

沉香閣此前被血洗的事，她已經很對不住問天一家，若不是南宮凝軒和她關系匪淺，沉香閣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

“知道了姑姑。”南宮問天點了點頭。

這時，滄瀾大護法的侍從過來，朝著兩人施了一禮，才說道：“宮主，大護法請您過去。”

“姑姑您去忙吧，”南宮問天站起身來。“我去找墨染。”

尚月宮主點點頭，隨著侍從到了書閣。

“滄瀾，怎么樣？”尚月宮主屏退了侍從，推開門問道。

“不太好。”滄瀾大護法坐在書桌前，面前的桌子上和地面上都堆了不少書籍。“不知道玄璃對星夜做了些什么，他醒來后整個人都呆呆的，問他什么都不回應，但是據我探查，他的神智似乎也并沒有什么問題。”

“怎么會這樣。”尚月宮主也覺得有些頭痛。“本以為星夜醒了就能知道玄璃和茶音的消息了，這真是……”她嘆了口氣。“這件事你盡力去做就是，不必有壓力。紫姬那邊也在四處探查，希望能有消息吧。”

另一邊，墨染自從回來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發呆。平時和照影分開回來后他都是第一時間去找照影的，可是這次，他完全沒有提起那個念頭，或許是潛意識里不想讓照影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更不想讓照影知道他在玄璃的落腳點看到的那些。

他作為一個大男人尚且覺得殘忍，更何況她一個女子。

正在發呆，南宮問天進來了。看到墨染黑沉的臉色，他拍了拍墨染的肩膀：“怎么了？”

“問天來了？坐。”

南宮問天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墨染嘆了口氣：“問天兄弟，你說，到底要怎樣才能保護好身邊的這些族人呢？”

“從小，我娘就告訴我，翼靈一族最是善良，每一個翼靈，不管日后身居何位，最大的責任，就是守護翼靈一族的平安與幸福。我長大后，努力練習法術，也一直記著我娘的話，盡我的全力去守護我的族人。可是……”他頓了頓，才接著說：“玄璃一直是我很敬佩的長老，東辰是我自以為志同道合的兄弟。照影，輕音，東辰，我們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可這些都是假的。什么兄弟齊心，什么志同道合，都是假的。玄璃害了那么多族人，東辰一直在助紂為虐，他一直在騙我們。”說著，這個一向堅強的男子紅了眼眶。他眼前又浮現出那些交疊在一起的尸身，死不瞑目的神情。

那都是翼靈一族的族人啊！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對自己的族人下這樣的狠手？

“墨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南宮問天也嘆了口氣。“不管是人，還是翼靈，每一個都有善惡兩面。你也別太難過了，等抓到了玄璃，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南宮問天才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茶音會沒事的，對吧……”

墨染沒有說話。兩個人心里都清楚，茶音被帶走許多天了，一直找不到她和玄璃的下落，她只怕是兇多吉少了。只是每個人都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能救回她。

兩個人正沉默著，照影走了進來，懷里抱著一只信鴿。

看到呆坐的兩人，她問：“怎么了這是？問天，原來你在這里啊，有沉香閣來的信鴿。”

頹然的南宮問天一下子就精神了。他接過信鴿，解下它腿上的小竹筒。待讀了信中的內容，他的眼睛里綻放出狂喜的光芒來。沒來得及向墨染和照影說一聲，他就跑了出去。

“他怎么了？”墨染不明所以。

“不知道啊。”照影在墨染身邊坐下，整個人縮到了一處。“我剛從輕音那回來。我們去靈淵閣了，那么多族人的尸體，那么猙獰痛苦的表情……”

墨染感覺照影整個人在發抖，心疼不已，伸出手輕輕地把她攬到了自己懷里。“別怕，我在。”

“我沒有怕，我只是難過。”照影輕輕搖了搖頭，眼睫上已經有了細碎的淚珠。“輕音是真的嚇壞了，她當時就暈了過去。”

“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能快點醒過來。”照影把臉埋在墨染的胸口，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流淚。

“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墨染輕聲安慰著照影，自己的眼里卻也滿是憂慮。

真希望這一切快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