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沒有一個人,還是沒有一個人。悄無聲息,除了雨,就是風,還有曉照她自己。
她想:我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了。若是現在玉哥哥在,該多好……
隱約中,她聽到一個聲音:“曉曉……”
“小姐……”
“曉曉……”
不對,不是一個聲音,是兩個聲音。
“曉曉,曉曉!快醒醒!你怎么了?”
是誰?聲音這么焦急,這么溫柔,聽到讓人好安心……
我是不是在做夢……
“曉曉,快醒醒!
”為什么沒有雨了?是雨停了嗎?不,不對,我聽到了雨的聲音,是有人為我撐了一把傘……
曉照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黎玉的懷里,頭枕在他胳膊上。
在他懷里,總是那么踏實,總是那么的……
不舍……
“玉……玉哥哥……”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最想見的人就在眼前。
是上天眷顧我么?讓我想他,又讓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好想,就這樣一直躺在他懷里,什么都不想……
可我……
她又流下淚來。
“玉哥哥,你還有傷,你傷好……好點了嗎?”
黎玉見她頭發都是濕的,額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他不顧一切地丟了那把傘,一把抱著她,將她的頭擱在自己下巴下,很心疼地喊到:“曉曉,你怎么可以這么折磨你自己,曉曉……”
“怎么可以……”
眼前這個人,幾個小時之前還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對自己笑靨如花。
他一直覺得,他的曉曉,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傻丫頭,但是現在,他卻不這么認為了。她是那么地倔強,那么地堅強,那么地重情重義,無論對她父親,還是對他……
這樣的她好像讓自己更加喜歡了,這樣的她更加獨一無二,這世間,除了她李漱貞,再也沒有第二個女子……或者,他根本不知道這不是李漱貞,而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叫做李曉照的女子,無關地位,無關禮教,無關風月,只是單純地喜歡她這個人。
隨后,黎玉做了一個溫柔地不能再溫柔的動作。他慢慢地,慢慢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是的,曉照笑了,是不經意間發自內心的微笑,是那種被自己所愛的人抱在懷里的安心。
可是,她也這樣昏迷過去了,大概只有看到了他,她才能安心地閉上眼睛吧。黎玉感覺口里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一定是汗吧……
不,不是
是淚……
是誰的?
是他趙黎玉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原來男子到了傷心的地方,也是會流淚的。只是,他們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哭,在深夜別人無意間熟睡時,悄然流淚……
他為了眼前這個昏迷不醒的女子流淚了,原來這就是為別人流淚的感覺,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他已經毫無顧忌,即使雙兒在旁邊看到,怕也不知道他流的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了……
雙兒看著他倆出了神。要是我有一天和小姐一樣,也有人這樣抱著我,心疼我,該多好……
許久許久,黎玉就那樣抱著曉照,似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雙兒馬上想起了什么:趙公子還有傷在身啊!
“趙公子,快抱我家小姐回去吧,請大夫來看看,不然肯定是要生病的。”
黎玉被聲音喚醒,就像做了一場夢。
“對,你說的對,來,曉曉,我們回家……”
馬上意識到什么,黎玉將曉照小心謹慎地摟在懷里打橫抱起。
在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懷里的這個女子,是自己一直仰慕的扶蘇;是自己未來的娘子;也是自己日復一日愛上的,獨一無二的李曉照。
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一個人,能代替她在我心里的位置。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但是沒有人害怕。黎玉在曉照的身邊,曉照在黎玉的懷里,他們可以一起,不用獨自去面對困難與孤獨。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無窮無盡的孤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孤獨……
蔡軒正在發著呆,突然站起來了。
“快給我準備馬車!”蔡軒對家仆說道。
“老爺,這外面還在下雨,不如改天再去吧。”
“不行!人命關天,我既答應了李家女子,就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一場雨,一輛馬車,一個本不愿意管閑事卻不得不管閑事的人。也許有的事情努力一下,結局真的會不一樣。
“砰!”杯子又摔了,這似乎成為了蔡金的一個癖好。
“你現在還在為別人求情,要不是爹臨終前將你托付于我,恐怕現在在監獄里的就是你了!”
“大哥,這些年你做的虧心事還不夠多嗎?隨便給人定罪,貪圖國庫……”
“你給我閉嘴,什么時候你也來教訓我了,別以為我不敢治你!”
“我只是不想給自己惹來一身的麻煩。”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你沒揭發我,那你這次又是為了什么事愿意惹麻煩了?”蔡金苦笑著,完全不把他說的事當事。因為他已經對做壞事有了一種慣性……
“還不是因為……唉,算了,沒什么。”
我還是不要連累那孩子了,蔡軒心想。
“善惡到頭終有報,你這樣無辜陷害別人,怕是以后不會有好下場啊!”
“就算這樣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那我走了,大哥,你自己保重!”他努力地去說服兄長,然而在權力面前,親情卻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老爺,你出來了,現在去哪?”
“去參知政事趙晏文家。”
“是,老爺。”
那是一場可怕的回憶,是一個女子可怕的回憶……
“爹,你別走!”
“蘇兒,聽話,爹走了……”
“爹,你別走!”
“爹——!”
“唉,小姐老是說夢話,可怎么辦啊?”
雙兒不停地為曉照擦著汗,黎玉握著她的手,那樣緊,好像她就會消失一樣。
“玉哥哥……玉哥哥……”
“曉曉,我在呢,我在……”
“玉哥哥……”
“曉曉……”
“不要,玉哥哥,不要!”曉照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雙眼呆滯,滿頭是汗,呼吸急促。
“曉曉,你怎么了?曉曉……”
她抬頭看到一個人,好像見到了黑暗中的光,好像那是一件稀世珍寶,無可替代。她一把抱住了那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