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帶顧昭顏和顧諾走進了他的書房，這還是顧昭顏第一次來顧洲的書房，和自己的書房真的是天壤之別，三面墻，全是書，顧洲不愧是璃國第一宰相，才情肯定不是蓋的。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不用問，我會直接說。跟我來。”說完轉動了一下桌邊的硯臺，居然背后的書柜直接打開了，這是暗格，顧洲的書房竟然有暗格。

顧昭顏疑惑的看了看顧諾，顧諾也是一臉茫然，兄妹互相點了點頭，跟著進去。走進暗格，顧昭顏滿是吃驚，她以為這暗格里面會有很多的機密，進去后才發現，這里很空，四周都掛滿了一個女子的畫像，屋子中間立著一尊玉象。

“她是你們的母親。”顧諾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然后自己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顧昭顏聽到后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

“紫嫣和你確實有九分相識，但是唯有一分不同，就是眼神。”顧洲盯著畫像說道，又像是自言自語。每次回來他都會自己獨自在這里坐會兒，仿佛覺得紫嫣還在。

顧昭顏更不明白，既然顧洲對華紫嫣情根深重，為什么要納蓮姨娘，劉嬤嬤告訴過她蓮姨娘是在他們成婚之后納入府中的。

“女兒不明白。”顧昭顏直接的說，對于華紫嫣，她是沒有太多的感情的，那些記憶是原來顧昭顏留下的，并不是她經歷過的。

“我知道你不明白什么。”顧洲轉頭看著顧昭顏說道，然后走到一旁的椅子邊坐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顧昭顏和顧諾也會意的坐下。

“吳蓮心的事我是知道的，你母親也是知道的。”

顧諾和顧昭顏均是是吃驚，什么意思？

“紫嫣是璃國公主，一舞傾城。那是我剛中狀元的時候，接待齊國使者，紫嫣作為主人在宴會上跳舞助興，然后我就徹底淪陷了。”顧洲的眼神很迷離，表情有些帶笑，仿佛整個人直接穿越到了那個時候。

“可是那時候我沒有資格讓她青睞我一眼，那時候她與定遠侯寒冀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從小又有婚約，所以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一對，我也以為一切都是我的單相思罷了。”顧洲嘆了口氣。

“之后寒冀出使越國回來，帶回來了一個孩子，就是現在的攝政王寒澈，公開宣布這是他遺留在越國的兒子，其他并未解釋半分，先皇一怒之下取消了他與紫嫣的婚約，最后將紫嫣指給我。”

“那時候我是高興的，高興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為了表達我的心，我告訴紫嫣，家中只有兩個通房，有了她以后絕不多納一人。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紫嫣說她那日的宮宴對我已經動情，她與寒冀只是兄妹之情，并無其他，我相信，因為紫嫣是美好的，好到她沒必要對我說謊。”

顧洲笑了，笑得那么溫暖。

“后來紫嫣嫁了過來，抬了兩個通房的位份，那個時候我還是禮部侍郎，一個家真的是其樂融融。每日回家有人噓寒問暖，紫嫣溫柔善解人意，我真的是三生有幸。”

“后來有了你，顏兒，但是你是早產，不足九個月就落地了，于是便是流言四期，說我替定遠侯養女兒。”

“你不相信母親？”顧諾嚴肅問道。在他眼里華紫嫣就是親生母親，他不容任何人對她有所誣陷。

顧洲閉了閉眼，“那時候太年輕，但是我沒有不相信紫嫣，我只是問了她一句。”

“你問便是你不相信。”顧昭顏說道，如果真的信任對這些流言根本就會不顧。

顧洲垂目：“對，她也是這么說道，自此沒再理我，后來我去了典州彬國間諜一事。典州的一個小縣官竟然用計讓我和他的女兒有了關系，我無奈，只得帶了回來。”

顧昭顏站了起來，氣憤的說道：“顧洲，你還是不是人，你若沒心，旁人怎會進身。”

“是催情藥，我把她當成紫嫣。”顧洲一只手狠抓膝蓋，他也是懊悔不已。

“后來紫嫣非但沒有生氣，竟然直接抬了吳蓮心為姨娘，她的大度讓我受不了，如果她是大發脾氣，責怪我，我心里還會好受些，至少我覺得她是在乎我的，可是沒有，我更是以為她心里是有寒冀，我以為她后悔嫁給我了，我違背了諾言，所以她不再多看我一眼，于是我開始賭氣日夜留宿吳蓮心院中。那時候我不知道紫嫣已經犯病，如果我多一點信任，多一些關心，多一些耐心，根本就不會做下這樣的事。”

顧昭顏為那個叫華紫嫣的女人不值得，她深愛的丈夫根本就不信任她，甚至在她病重的時候還和旁的女人尋歡。

“后來吳蓮心打翻了紫嫣的藥碗，紫嫣才罰她跪了一夜的祠堂，但是紫嫣并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紫嫣犯病了。我發瘋的質問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她問我為什么要告訴我，我說我是她丈夫，她只是輕蔑的一笑。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我才知道紫嫣貴為一國公主，一向心高氣傲，根本就不屑與我置氣，她只會傻傻的堅持她的堅持。”

“那一夜，我抱著她哭了很久，我真的知道錯了，老天爺卻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我背棄了我的誓言，我不配擁有她。我都不知道那些夜紫嫣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守著冰冷的房間。”顧洲哭了，每次回到這里的時候他都是懊悔的。

顧昭顏也是心軟了，顧洲到現在都在悔恨，他是一國宰相啊，這個時代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就算是宣王也有兩個側妃。

“后來紫嫣原諒了我，我尋遍名醫，只為治好她。可是先帝又還是派我去典州，那個時候璃國根本沒有現在的穩定，危機四伏，四國中勢力最弱，其他三國虎視眈眈，聽到典州有彬國的奸細，所以先帝下令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一個。最后查到吳蓮心的爹和嚴家，但是吳府其確實和彬國有聯系，只是嚴家確實無辜，但是嚴是彬國大姓，最后先帝要求一夜全部鏟除。”

顧昭顏還不知道這一段。深吸了一口氣，一句話，就滅了被人一門，那是電視，可是現在確實現實，她正在經歷。

“最后吳蓮心聽說后早產了，生下了顧昭楠，紫嫣取了顧昭楠的血，確實非我親生，紫嫣一氣之下直接給吳蓮心灌了絕子的湯藥。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那夜我根本就沒有碰過她，落紅是假的。之后我雖然留宿蓮香閣，但是從未碰過吳蓮心。”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她。”顧昭顏問道。

“這就是紫嫣仁慈的地方，她覺得顧昭楠是無辜的，而且是因為她才造成了股昭楠的先天不足，嚴家也是無辜的，她想給嚴家保留這一點血脈，所以便一直養她在府中。只是我再也沒去過。”

“可是你知不知道，嚴家沒有滅絕，王巖就是嚴妄，是他給顏兒下毒的。”顧諾吼道，他不能理解為什么要養一條毒蛇在身邊，戰場的生活讓他已經習慣掃除一切威脅。

“我也是才知道的。”

“你打算如何？”顧諾問道。

“把吳蓮心和股昭楠送去莊子上，自生自滅，至于王巖，本相不會放過他。”顧洲又恢復了凌厲。

“為何？”顧昭顏問道。

“因為我答應過紫嫣，不會動她們母女，說是給你積德，所以我不會動她們。”

顧昭顏沒有說話，這是父親對母親的承諾，她不會去打破，顧洲執著了這么多年。

“那寒冀呢？”顧昭顏問道，她一直聽說定遠侯一直在云游。

“紫嫣與他取消婚約會，他沒有再娶妻，只是納了兩房妾室，紫嫣走后，他將世子的位置傳給了寒澈。也虧了寒澈，才有了璃國的今日。”

提到了寒澈，顧昭顏心中一緊，什么意思。

“攝政王？”

顧洲點頭。“寒澈十二歲上戰場，十年的時間收復了璃國丟失的疆土，并且把璃國的疆土擴大了三分之一，如今璃國的穩定都是他的功勞，若不是舊疾復發，這次越國也不只是割地和親那么簡單，恐怕寒澈會直接打下越國一半的江山。這也是我敬佩寒澈的地方。”

顧昭顏垂目，難怪，難怪寒澈如此霸道，難怪在璃國他就是天，難怪沒人敢違背他的旨意，原來他在璃國真的是神一樣的存在。

“寒澈對朝事沒有興趣，所以很少出先在朝堂，現在大家都知道璃國有位戰神攝政王，卻很少有人見過他。我對梅姨娘多次縱容，也正是因為她的胞弟岳云在寒澈手下。璃國不能沒有寒澈，所以我才會這般。”

顧昭顏抿唇，寒澈手下的一個將軍父親都會這般忌憚，更別說寒澈本人了，現在想來如果自己真的要殺了寒澈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如果想要顧洲給自己撐腰更是不可能。但是顧昭顏還是不死心，問道：“如果有一日我與璃國，父親如何抉擇？”

顧洲看著顧昭顏，他第一次見女兒提出如此敏銳的問題，但是他看出了女兒的害怕。顧洲覺得顧昭顏不了解他，“我已經失去紫嫣了，我不想連我與她的血脈都護不好，就算背棄天下我也不會背棄紫嫣，讓你中毒我已經恨不得殺了自己了，如果有那一日，就算他們踩著為父的尸體為父也不會讓他們傷你半分。”

顧昭顏心動，這就是她的父親，正在的父親。可是越是這樣她越不敢告訴顧洲，寒澈的力量太大，一個相府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她不能拿顧洲去冒險。

“顏兒怎么會問出這樣的話？”顧諾看著顧昭顏的樣子問道，因為他總覺得顧昭顏做事都會先了解對方的想法，對他亦是。

“因為我是女子，女子就是這樣。”顧昭顏故意傲嬌的仰頭。

這樣的動作直接打破了剛才沉悶的氣憤，顧洲也是寵溺的一笑。

“你母親當時執意送你去軍營，怎么，不做將軍了？”顧洲問道。

“不去了，孩兒覺得國泰民安比什么都重要，只希望四國再無戰事，苦的都是百姓。”

顧洲點了點頭：“所以你們兄妹就挖空心思從我這里下手。”

“是顏兒給我的令牌，我也拒絕了，但是她非要給我。”顧諾義正言辭的說道。顧昭顏扶額，當初是誰說絕對不會供出自己的，當初是誰一口一個護這自己的，這男人的誓言，還真是靠不住。

“明明就是你搶的，爹，我一弱女子，怎搶得過顧大將軍啊。”說完顧昭顏故意挽了顧諾一眼，扯謊，誰不會啊。

顧諾摸了摸鼻子，這個妹妹還真是寸步不讓啊，顧洲懶得理他們兄妹之間的胡鬧，剛才的氣憤都瓦解了，說道：“你怎么想的？”

顧諾挺了挺身子：“去過戰場才知道生命的可貴，戰火連天，最后受苦的還是百姓，何況我們顧家有一人在朝堂就可以了，兒子想去做生意，希望四海再無戰事。”

原來顧諾是厭倦了戰場的生活，顧昭顏還不知道這個長的虎背熊腰、黑得跟塊碳一樣的哥哥居然還有這樣的想法，四海無戰事，對于這個時期，太難了。彬國與璃國勢力相當，寒澈的野心肯定不在璃國，他還年輕，他有的是機會，怎么無戰事。

顧洲點了點頭：“想法是好的，既然令牌你拿去了就拿去吧，這個家遲早會交給你，我只希望你能護好你妹妹，不管她有沒有出嫁。”

顧昭顏感動，其實今生有幾個這樣守護自己的人，自己還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