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忠這話沒毛病,打死不離親兄弟。謝仁可是他親弟弟,親弟弟沒了,他可是絕對有義務料理身后事的。
只可惜,范氏不是普通人。
“謝忠,你說什么?謝仁他要死就死,死了埋不起,那是他自己沒本事。憑什么我們管,又不是我們害死他的。”
謝昭陽心里冷笑,真是瞌睡了就送枕頭,她還真不想謝忠說一個“管”字就了了這事。
更何況,有些事你自己越是辯解,越發讓人覺得是真。謝仁的死,這次還真就跟謝忠一家脫不了關系了。
“啪”
“夠了!”
齊村長終于聽不下去了,“謝忠,你這家還當不當得,謝仁可是你親弟弟。”
這是明顯發火了。
齊村長并不怎么管村里人的家事,畢竟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可不愿意參合進去。
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拿點好處就行了。
可謝家這次,確實做的有些過分。
謝忠紅著臉,鼓著腮幫子說,“村長,您放心,謝家自然是姓謝的當家。”
聽完,齊村長看看天色,都暗了。嘆了口氣,起身走到謝昭陽姐弟跟前,“你們兩個苦命的孩子,先緊著把你爹安葬,以后有什么事再來跟村長伯伯說。”
說完摸了摸謝雨生的頭,隨著看完熱鬧的人群離開了。
而謝忠也走上前來,“昭陽,你跟雨生先回去,等大伯父明天去買了棺材,回來就幫你爹入土為安。”
謝昭陽抬頭看謝忠的模樣,和記憶中的許多次都重合了起來。
“昭陽,你去跟你爹說說,等你大伯父拿銀子了就過來。”
……
可許許多多次,謝忠都沒有實現自己的諾言。
“嗯,謝謝大伯父。”
目送謝忠一家離開,范氏在身后惡狠狠的瞪了謝昭陽姐弟兩眼,目光中的兇狠,讓謝雨生往謝昭陽的身側躲了躲。
謝昭陽伸手拍拍謝雨生的肩膀,“雨生,別怕!經過這次,以后她不敢對咱們怎么樣的。”
謝雨生有些疑惑,仰著頭看向謝昭陽。
謝昭陽笑笑,“傻弟弟,現在全村人可都認為咱爹的死跟她脫不了關系,這時候咱們要是有個什么事,那還不都是她干的,所以你放心,她不敢對咱們怎么樣。”
謝雨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抬起頭,“姐,爹……怎么辦?”
謝昭陽嘆口氣,她的記憶中村人對村長很是恭敬。她今天確實想借勢從范氏身上敲點銀子出來,畢竟謝仁已死,該讓死人入土為安。
可她沒料到的是,這個齊村長是這樣一個性子。不沾手才不容易出事,只說幾句話,惹不了眾怒,看似幫著壓陣,卻根本沒幫著他們姐弟什么。
過后,他們姐弟混的好,得承人家村長一份情。混得不好,謝家他也沒得罪。
不過至少,經過這件事,眾人心底都留了影子,以后萬一范氏再欺負上門,他們姐弟也不用忍氣吞聲了。
謝昭陽拍拍身上的灰,牽起謝雨生的手,道:“走一步看一步,咱們先回家。”
經過一番折騰,天已經黑了,兩姐弟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家。一天只喝了那么一碗番薯粥,謝昭陽餓的前胸貼后背。
回到家,放開謝雨生的手,趕忙往廚房沖。
揭開鍋蓋,里面半片湯汁都沒有。
“灶頭熬的粥呢?”
跟著后頭跑過來的謝雨生紅著臉解釋,“吃……吃完了。”
謝昭陽皺眉不語,正要說話,卻聽見謝雨生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再看灶臺上,除了自己那只吃了沒洗的臟碗,連雙多余的筷子都沒有。
這哪里是吃完了,是壓根只有那一碗番薯粥,還都進了她的肚子。
謝昭陽的心里澀澀的,也不戳破,“還有什么能吃的嗎?”
可話一說完就想起來了,謝仁病了這么久,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沒有收入可不是坐吃山空。
“姐,要不我給你燒點熱水喝?”
謝昭陽有些無奈,熱水可不管飽,更何況謝雨生差不多是滴米未進,可這大晚上的也沒別的法子了,便點了點頭。
“我跟你一塊去。”
謝仁力氣大,在院子里打了口井,打水還是很方便的。
姐弟兩個提著油燈出來,聽著不遠處“咕咕咕”的幾聲,謝昭陽本能的看過去,“雨生,那是什么聲音?”
謝雨生聽了聽,“姐,那是大伯娘家沒上籠的母雞。”
之前說了,謝仁回來了沒地方住,就在謝家隔壁的菜園子里起了這么點土胚房。所以這房子,實際上占的是大房的菜園子。
今年大房起院墻,菜園子不好全部圍進去,就把菜園子給留出來了,還在院墻上留了個狗洞,方便雞崽子們溜食。
這樣什么雞屎臭烘烘的東西都留在了院墻外,院墻里面的大房院子可是干干凈凈的。范氏也不怕自家的雞和菜丟了,畢竟要是謝仁他們摘她一片菜葉子,范氏可是要抵在門口罵上三天的。
也因此,謝仁從不許謝昭陽他們摘范氏種的菜吃,而以往也會有沒有上籠的雞,那都是謝仁親自送回去的。
可今天,呵!正餓著呢。
等抓了雞,謝昭陽直接燒開水拔了,剁成大塊爆炒。剝下來的雞毛直接灶膛里一丟,只等著雞肉出鍋了。
“雨生,這全是肉吃了不好消化,你去摘點青菜洗洗拿過來。”
謝雨生一邊咽著口水,也不糾結謝昭陽話里的消化是幾個意思,只道:“姐,咱們今天又吃她家的雞,又摘她家的菜,明天她會不會堵在門口罵咱們啊?”
謝昭陽冷笑一聲,“你放心,經過今天這事,她就算發現了,也不敢罵,你只管去吧!”
“噯。”
看到謝雨生這聽話的模樣,謝昭陽心里暖極了。
一只雞也不大,配了一大鍋菜,姐弟兩個吃的飽飽的,當然吃之前謝昭陽特意用大碗盛了先讓謝仁“嘗嘗味”。
“爹,家里沒吃的,把您餓了一天,您就將就將就。等您吃完了,我跟雨生再吃。您放心,往后昭陽一定帶著雨生好好過,給您多燒點香燭紙錢,讓您在下頭的日子也好過些。”
吃飽了好睡覺,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天剛亮,謝昭陽留了謝雨生在家,自己則捏著手心里的玉佩往鎮上去。
雖然謝忠說會買棺材回來,可謝忠的話一向靠不住。就像謝昭陽之前指望村長會幫她一樣,這一次謝昭陽得靠自己。
“喂,前頭的是昭陽妹子不?”
謝昭陽回頭,沖著身后趕車的虎子笑一笑,“虎子哥!”
虎子趕忙停下馬車,“昭陽,這天還沒亮,你不在家給你爹守靈,上哪去?”
看了看虎子身后車廂內昏暗不清的人影,謝昭陽裂開嘴,“我去賣身葬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