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個大雨天,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話還真挺準(zhǔn)的。早上還只有一點涼意,隨著雨水漸漸瀝瀝的下了一上午,下午些吹起的風(fēng)就有些凍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原因,范氏那邊沒什么動靜。
謝昭陽卻再不敢掉以輕心,拿著新買的布和棉絮,去隔壁找陳寡婦去了。
“陳嬸,您在家嗎?”
陳寡婦從廚房探出頭來,“在家呢,找嬸有事不,快進(jìn)來。”
謝昭陽趕緊從院外進(jìn)去,幾步跑到了堂屋里,把懷里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就開始抖落起自己身上的雨水。
“你這孩子,這換季的時候最容易著涼,出門也不穿件蓑衣,小心凍著了沒人心疼。”
陳寡婦從灶臺上下來,拿起手里的毛巾幫著謝昭陽擦著頭。
謝昭陽笑笑,“就幾步路,雨又不大,哪里想到毛毛飛雨,看著不大,淋身上還挺濕人的。”
“本來就是,你們小孩子家家的現(xiàn)在不注意,等以后就知道了。”
謝昭陽只抿嘴笑過,“陳嬸我知道了,我這不遇到事趕緊來找您求救了。”
說著,謝昭陽把帶過來的包袱打開,露出里面的布和棉絮,“陳嬸我想著天氣涼了,做兩件棉襖,可我也不會做。這不我趕緊的拿著東西找您來了,您可一定要幫幫我。”
陳寡婦伸手翻了幾下,而后笑著說,“行啊!不過你得先等等,我灶上燉著東西呢!我先去壓下火。”
說著又往廚房走去,不一會謝昭陽就聞著一股子肉香,肚里饞蟲都被勾出來了。
伸著頭聞啊聞,陳寡婦已經(jīng)洗手過來了。
“陳嬸,您這做什么好吃的呢?”
陳寡婦笑的眉眼都聚在一塊,一邊走一邊說,“阿寧要回來了,他在學(xué)堂里受苦了,我這給他做點好吃的補補。”
謝昭陽一愣,努力的從腦子里搜刮關(guān)于“阿寧”兩個字的信息,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啊!是薛哥哥要回來了啊!”
薛寧是陳寡婦的獨子,一直在外求學(xué),去年就考上了秀才,今年苦讀,打算明年要去繼續(xù)去考舉人。
對于這些謝昭陽是懵的,雖然她覺得書是一定要讀的,可對于這到底怎么考試啊,一級一級的東西,完全鬧不明白。
只不過,這個薛寧倒是小溪村拿得出手的后生了。因著薛寧,陳寡婦一個外來人在小溪村日子過的也算逍遙。
提到薛寧,陳寡婦臉上的皺紋仿佛都淡了幾分,“是啊!前幾日來信,說就是這幾天,也不知道具體哪天到。我瞧著今天沒事,先做上幾個大菜,等他回來了也正好吃。”
一顆慈母的心此刻是真的顯露無疑,謝昭陽雖然跟著陳寡婦高興,可卻忍不住有些羨慕。
在現(xiàn)代她是個孤兒,而在這里謝昭陽姐弟卻先是娘跟人跑了,再是爹沒了,親戚都是吃人的虎狼,連一個寡婦鄰居都抵不上。
他們姐弟這到底是命不好,還是命不好啊!
謝昭陽嘆口氣,面上都是羨慕,“陳嬸,您真好。我薛哥哥可有福氣了,有您這樣一個娘,昭陽真羨慕他。”
嘴甜不花錢,謝昭陽說幾句好聽的話,陳寡婦心情好,兩人在一塊相處也更快活。
陳寡婦人也不壞,昭陽嘴又乖,完全跟以往那倔脾氣差的十萬八千里。心里也憐惜兩個孩子沒爹沒娘的,順手就幫一把。
兩人便你教我學(xué),順便聊著天。
謝昭陽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道:“陳嬸,我聽說齊村長家又要辦喜事了?”
陳寡婦一邊穿針引線一邊點頭,“是呢!不過這婚事,我可不見得是個什么好的。”
“怎么了?”
謝昭陽裝作好奇的樣子湊近溫度問道。
陳寡婦則往外努努嘴,鄙夷的說:“他那小兒子不也是上了幾天學(xué)堂么,可都快二十的人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現(xiàn)在說是說的這個兒媳婦,聽說開口要了一百兩的聘禮,嘖嘖嘖!這哪里是娶媳婦,這是買功名啊!”
“嗯?陳嬸,這?”
這話是什么意思?
陳寡婦接著說,“你年紀(jì)小不知道,那小齊的媳婦是他尊師的女兒,這是變著方的套近乎。到時候有這層關(guān)系在,那秀才還不是內(nèi)定跑不了的。為這事,大齊她媳婦鬧開了,畢竟沒分家。全家供著一個人上學(xué),現(xiàn)在娶個媳婦幾乎把家底都扒拉干凈了,那還不得鬧開了。”
“這人還沒進(jìn)門,就鬧成這樣,聽說大齊他媳婦昨晚上就跑了,指不定那頭親家過不過來鬧呢!我看著婚事啊,不好。”
謝昭陽面上點頭,心中的小久久卻繞了幾圈。結(jié)合昨晚上偷聽到的,看樣子,這大齊媳婦很有可能會拿到地。可村長家就那么點地,這邊大兒媳婦鬧分走了,那邊小兒媳婦進(jìn)門了再來一出,老兩口還過不過了?
再說,也沒有這么找補的,這要真這么干了,可就是把那些個小心思放到明面上了,大家面子可都掛不住。
要是謝昭陽這個時候給村長送上一個良方,不知道村長接不接呢?雖然有點燙手,可能解決家里正架在火上烤的大問題啊!
謝昭陽又偷瞧了眼陳寡婦,別看著陳寡婦看著清清淡淡,可對村里的事情心里頭有數(shù)著呢!果然,來問她一定清楚。
謝昭陽心里對某些事有了安排,便放下心更用心的學(xué)著做棉襖,這冬天的衣裳也不難。
兩件棉襖便在陳寡婦的幫忙下,一個下午就完成了。
剪掉最后一根線頭,陳寡婦放下剪子,拿起衣裳捋一捋,“這棉不算多,但只要今年冬天別太冷,你們也能熬過去了。”
謝昭陽卻捏捏手里的成品棉襖,心想:這么厚,可有兩斤了,這還不算多?那這夠冷的冬天可是什么樣啊!
“娘……”
就在這時,屋門口傳來一聲叫喚。
陳寡婦的臉上都帶了神采,“阿寧回來了,一定是阿寧回來了。”
起身就往外跑,差點給絆倒了。好在謝昭陽趕忙用手扶住:“陳嬸,您別急,人都到了,跑不了。”
陳寡婦卻還是甩開謝昭陽的手,往前小跑過去。
一把就抱住了才進(jìn)院子的薛寧,“阿寧我的兒啊,你可終于回來了。”
薛寧被陳寡婦抱了個滿懷,面上也是久違的欣喜,可抬頭見著隨著陳寡婦出來的謝昭陽,面上便有些紅,伸手輕輕推了下陳寡婦,“娘,孩兒讓您擔(dān)心了。”
謝昭陽卻沒注意薛寧的臉紅,反而打量起他來。穿一身青灰色的長衫,被雨漸濕的地方貼著身子,顯得身子骨有些單薄,打著一柄雨傘,腳下的布鞋都打濕了些許,背著個小包袱,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青竹般的清新感,和村里那些人還是很不一樣。
見薛寧朝自己望過來,謝昭陽瞇著眼笑著喊道:“薛哥哥,你終于到家了,陳嬸可盼了你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