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方才往前撲倒,此刻往后滑倒,一把老骨頭,兩下就把腰給折了,扶著摔傷了的腰。
哼哼唧唧的一邊喊疼一邊罵,謝忠則黑著臉扶范氏,讓她少說幾句。
可范氏這會知道謝忠不管用,愣是扶著老腰罵謝昭陽,“小賤人,你別給我扯什么亂七八糟的,我跟你說,那田是你們家的沒假。可你是女娃,遲早要嫁出去的。你爹那田地留著都是給你弟的,你可沒權說賣就賣。”
謝忠腦子精光一閃,“對,那是雨生的,是謝家的。昭陽,你以后嫁人了可不是謝家人,這田你不能賣,你賣了那都不算數。”
呵,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不算謝家人?幸好謝禮之前告訴她了,不然她還真的沒這個權利。
“大伯父,昭陽是女娃不假,可昭陽記得。我爹生前說過,我和雨生那都是一樣的,家里有雨生一樣就有我一樣。若是我出嫁,那家里一半的田產都得做我的嫁妝,一塊嫁去婆家。這事,大伯父您可沒忘吧?”
啥?老二說過這樣的話?謝忠撓著頭想想,好似真的說過。可那不是隨口那么一說,能當真?
“你爹那是頭腦不清楚,誰家男娃能跟女娃一樣,那不算數。”
“不算數?大伯父,您是想讓我爹死也死的不安生是吧?您安的什么心,我爹當初說的時候,可不止個把人知道,您說不算數就不算數了?您是想把我們二房的家也給當了,想把我爹從棺材里給氣活嗎?”
謝昭陽的話一句比一句尖銳,一句更比一句大聲,說到最后,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
紅著眼,鼓著眸子,一副謝忠要是敢說一句謝仁的不是,那就要上前拼命。
謝雨生也不在灶頭看著了,跑到謝昭陽一旁立著,“姐,爹沒了活不了了。但爹之前說的話,雨生記得。大伯父,我是男娃,我得按照我爹生前說的,家里什么都是我和我姐的,如今我還小,一切都是我姐拿主意,我姐說了才算。”
“雨生,嘿,你個小兔崽子,你過來湊什么熱鬧。我是你大伯父,你爹沒了,你這家就該我給你們立起來,小屁娃娃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們把家給敗完了,到時候有的哭。”
謝雨生是個七歲的孩子,平時在外人面前就是個悶瓶子,這會卻說的條條在理:“大伯父,我們是哭是笑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您只是我們大伯父,可不是我們親爹,我們家的事,我姐說了算。就算到時候哭,也不去您家哭。”
“你……”
謝忠鼻子都氣歪了,反常的伸手往謝雨生身上來抓,“你給我過來,給我過來……我得替你爹好好教教你。”
“大伯父,雨生說的對,我們就是哭也不上您家哭,再說,就算我們去,您管得了么……”
“謝昭陽,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什么意思?”
謝忠這人要面子,雖然被范氏吃的死死的,可那是不讓人說的。畢竟在謝忠看來,自己婆娘都是為了家里好。
可被一個晚輩這么陰陽怪氣的揶揄,那可戳了他的自尊心。
“大伯父,昭陽能是什么意思,您家里也不是您說了算,您做不得主,您臉連自己家都做不得主,您還想幫著立我們家。昭陽勸您,還是先把自己家顧好了再說。”
謝忠這會是頭發都氣的要冒煙了,伸著的手指頭那都氣的發抖,可就在這時,被謝忠一松手放開的范氏,就那么歪歪扭扭,“啊……”一聲喊的又往一側倒去。
“咔嚓”一聲,謝昭陽可聽的清晰,那絕對是骨折了。
謝忠這下子顧不得跟謝昭陽生氣了,趕忙去扶范氏,“孩他娘,怎么樣了?傷哪兒了?快起來。”
可范氏摔了一身泥,謝忠也摸不清到底哪里受傷了,只避過腰去拉范氏的手臂,可這一碰,范氏跟孤苦狼嚎似的,“啊……別拉,我的手……”
謝忠急的,又把手一松,范氏疼的臉都發黑了,“快叫永林永強過來,他們娘都要被人欺負死了……”
謝忠正拿著范氏不知道從何下手,范氏又喊他回去叫兒子們,可總不能把人就這么丟著吧!
謝昭陽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是啊!大伯父,您還不趕快去叫我兩個堂哥過來,反正我大伯娘也不當您是回事,不指望您。”
范氏疼的齜牙咧嘴,見謝昭陽站著說風涼話,謝忠還不動,更是氣的脫口大罵,“小賤人,你給我等著,等我兒子來了,看我不讓他們打的你滿地找牙。”
又怪責謝忠,“你傻愣著干什么,快去叫兒子來。”
謝忠剛被謝昭陽揶揄管不了事,做不了主。這當口范氏就下他面子,泥人也是有氣性的,謝忠這會子被激了。惡狠狠的看了看謝昭陽又盯著范氏,“叫什么叫,還不嫌丟人。”
又沖謝昭陽姐弟呲了一鼻子,“你們兩也給我聽著,往后我謝忠要是管你們一件事,我就是孫子。”
說完扭頭氣沖沖的就走了,獨留下范氏一人躺在地上,沖著謝忠的背影喊:“哎呦,你倒是叫兒子把我給抬回去啊!我的手,我的腰啊……”
嘴里還不忘亂罵:“兩個小賤人,你們給我等著……”
謝昭陽卻冷哼一聲,把謝雨生一攬,“走,咱們回屋做飯去。”
獨留下范氏一人躺在院子里又哭又罵,當然這罵人的對象從謝昭陽姐弟又變成了謝忠,數落謝忠是個沒用的,什么話難聽就罵什么。
好在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謝永林兄弟兩個來把范氏給抬回去了,又聽著那邊摔鍋子摔碗的,卻沒瞧見人出門找大夫。
謝雨生還不忘問:“姐,咱們這下鬧這么狠,她不會還出什么詭計吧!”
謝昭陽把碗里的面條分了一筷子給謝雨生道:“放心吧,這次應該能安生一段日子了。快吃,你正長身體的時候呢!”
謝雨生忙低頭扒面,一面點頭一面說,“姐,你也吃。”
謝昭陽笑笑,卻望著門外發起呆來。
深秋了,這天一日比一日冷,過幾日便是立冬,這不帶油水的東西可不抗餓,而且謝雨生正是吃長飯的時候。
看著謝雨生吃的歡實,謝昭陽頓時沒了胃口,把碗里剩下的面條都撥到雨生碗里,“來,姐吃飽了,你把這些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