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這樣的天氣,縱然時間尚早,平時喧囂的街道上也不會有多少行人。
就算有零星的幾個行人,要么是在街道兩側的商店的屋檐下躲雨,要么就是在雨中頂著書包或者公文包向家中奔跑著。
這樣的天氣狀況,就連平時密集的車輛也感覺減少了很多。
在濃重的雨幕中,偶爾幾輛出租車打著車光,刺破黑暗,飛馳而過的輪胎濺起一灘積水。
但在這樣的暴雨下,一個男人,一個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的男人,面無表情,挺直身子,一步步在暴雨的街道旁前進。
他像是一個黑暗中病態的行走者,孤獨的在街道旁走著。
他的眼眸中不適透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紫色。
他沿著橘紅色的城市燈光,機械的向著他記憶中知曉的警察局走去。
一步兩步……
他的步伐極其標準,這種標準并非說是走姿的標準,而是他每邁開一步的距離,居然是離奇的一致。
這時候,倘若有哪個路人在這暴雨天的城市街道中注意到這個男人,只要把視線在這個男人身上多停留十幾秒,他就會驚訝地發現,這個男人的每一次落腳,前后距離和步頻居然神奇都一致,這在常人身上是絕無可能的。
一步又一步,在別人急匆匆的步伐對比下,男人的腳步是那么不疾不徐,始終保持著一個標準的速度。
但在暴雨天中,又哪里會有誰注意到這個奇怪的男人呢?
暴雨繼續傾盆而下,很快,街道兩側的下水道就不堪重負,路邊積攢了不少的積水。
而且,但凡是這個男人所認定的方向,幾乎是以最短的直線距離前進,不管身前是什么東西阻擋,都無法真正影響到他哪怕是一步的停頓。
如果前方有著積水,那便直接從中趟過去。
如果前方是紅燈,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走過去。
而這時,他再次走過一個路口,正是紅燈。
但是他卻仿佛沒有注意一般,直直地向前走去。
“自首……”
“自首……”
他此時的腦海,完全被這一個念頭所占據。
男人穿行在車流稀少的公路之中,他像是對那偶爾的咒罵聲和車笛聲毫不在意,只是撐著手中的黑傘,呆呆地向前走著。
在這樣的大雨天氣,正常司機都會刻意放慢速度,以免車子打滑失控,造成什么交通事故。
可凡事都有例外,否則每年也不會有那么多的交通事故發生。
就當男人走到路口的中央,他那泛著若隱若現的紫色眼眸直直地看著前方時,一輛五菱宏光從他后面幾百米遠的地方飛速行駛過來。
也不知道這五菱宏光的司機是喝了酒還是狂妄自大,居然在這樣的暴雨天,在有著限速的城市街道上,玩起了飆車。
一路飛濺起的積水,濺在幾位過路的行人身上。
這幾位路人看著自己身上臟污的泥水,望著那行駛過去的五菱宏光,頓時一陣破口大罵。
然而這幾個路人下一刻就罵不出聲來了,眼睛睜的渾圓,暗叫一聲不好。
那輛濺了他們一身積水的五菱宏光,就在沖出一百多米遠,即將撞上從馬路對面走來的一位撐著黑傘的外賣小哥的時候,車身突然失控,滑向左邊車道。
而更為驚險的是,就在五菱宏光沖進左車道時,迎面一輛卡車行駛了過來。
生死存亡之間,卡車司機一驚,猛地想要偏轉方向盤,可仍舊來不及控制卡車這輛龐然大物。
剎那間,卡車的車頭猛地撞擊在五菱宏光的車尾,卡車立即失控,撞向旁邊行人道上的欄桿。
而前面那輛五菱宏光,在高速度和失滑的情況下,整輛汽車離地而起,向著一旁的人行道飛去。
在這一場暴雨中,唯有在人行道上行走的陳斌近距離目睹了這場車禍。
陳斌原本走在和卡車同方向的人行道的一側,這種陰濕的天氣還讓他感覺有些疲乏。
但是兩輛車徒然的碰撞,讓他一瞬間清醒過來。
一輛五菱宏光被卡車撞飛,騰起一個高度,劃破空氣,帶著死亡的氣息,從撐著黑傘的那個男人手中黑色雨傘的金屬尖端飛旋過去,然后猛烈撞到離他只有十幾米遠的隔離帶上。
整輛數米長的汽車,對人而言算是個龐然大物,離整個雨傘的尖端只不過只有幾厘米左右,在陳斌的眼中,簡直就是緊挨著那個男人飛了過去。
陳斌一身冷汗,這種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怖感,幾乎令他拿著雨傘的手止不住顫抖,頓時有種虛脫的感覺。
只是隨即,他像是看見什么恐怖的東西,雙眼瞪得渾圓。
如果說,陳斌是死神擦肩而過,那么前面那個近距離接觸,不,是從兩輛車夾縫生存下來的男人,已經是死神把鐮刀從距離臉頰幾厘米處劃過了,可謂不是一個等級上的。
但他卻看到了什么?
一輛汽車從那男人頭頂幾厘米處旋轉著飛過去,另一輛卡車撞在他背后,如此恐怖駭人的車禍,那個男人居然沒有哪怕停頓一下腳步。
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樣,依舊按照之前那樣的速度,一步,一步的舉著黑色雨傘,在暴雨當中朝陳斌這邊走過來。
這是正常人的表現嗎?
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會有什么表情?
陳斌不得而知,不過他卻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臉色肯定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明明此際應該是感覺到恐懼,但不知怎么的,陳斌卻只覺得一種違和感生出。
陳斌嘴巴微微一張,看著舉著雨傘的男人,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他想說些什么來阻止對方。
但是陳斌只是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幕過于震撼,前后不過七八秒,他只能看著那個舉著傘的男人,從他身邊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自首……”
“自首……”
從空氣中飄過來的幾個微弱聲音,陳斌愕然,還想再聽清楚,那個男人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