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山看著展臺上的百件非賣品，心中感慨萬千。

當初他費盡心思推銷自己的瓷器，卻因為樣式落伍、產量跟不上，最終被市場淘汰下來。

如今風水似乎變好了，曹飛云不過得到了自己的一些庫存品，居然有人像是蒼蠅一般圍著他這個蛋轉，這讓王鳳山的臉面何存？

或許真的像是女兒說的那樣，他不適合商場征戰，只適合教書。

也只有將一身本事傳給魯藝了，好歹不能斷了這門技藝。

只是看起來，魯藝一幅學不會而且還不感興趣的樣子。

王鳳山決定現場教學，可是等他走到第一件展品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觀眾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住了腳步，一下子，有人的腳踩到一起了，自然也引發一陣騷亂。

王鳳山看了一眼曹飛云，迅速拉開玻璃艙門，將一個青瓷拿出來。

曹飛云知道王鳳山是知名的教授，料定他不敢亂來，因此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下屬想要阻止，也被他給攔住了。

王鳳山拿起一個青瓷餐盤來仔細觀察。

這是一個八寸餐盤，釉質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一種古樸的氣息，別說王鳳山了，周圍的觀眾也看出來了。

“這餐盤好漂亮！”有人驚嘆道。

“我怎么覺得餐盤有一種古董的感覺？而且那種光澤讓人心情舒緩，如果用這種餐盤吃飯，一定會讓人心態平和的。”

“可惜太貴了，即便打九折也要900塊錢一個，實在不是我們老百姓買得起的。”

“人家也沒準備賣給我們，門口倒是有個普通價位的展廳，可是那里的東西和超市里的盤子和碗又有什么區別？”

王鳳山根本沒有聽到周圍的觀眾在議論什么，他完全沉浸在青瓷帶來的氣息之中了。

大氣、沉穩、古樸、神秘。

他接著又拿起一只碗繼續觀看，良久之后，嘆了一口氣。

曹飛云這時有點慌了，王鳳山雖然是教授，雖然不至于破壞自己的瓷器，但他說的話殺傷力會更強。

他急忙遮住他的身子，將他與觀眾隔離，天知道王鳳山會說出什么話來，還是小心一些為妙，能堵住他的嘴更好。

“王教授，這批瓷器有什么問題嗎？如果您能幫忙給寫出來，我愿意付出一成的潤筆費。”曹飛云低聲說道。

王鳳山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抬起頭來，看向觀眾，說道：“這批青瓷可以說是龍泉青瓷古法技藝的杰出作品，1000元的價格，的確不貴。”

“王教授也認為不貴？那肯定物有所值了。我得給我們家老頭子訂購兩套。”

“我是工藝品銷售公司的，今年給客戶就送這禮品了，高端大氣上檔次，我需要的可不止十套八套。”

周圍的觀眾聽了王鳳山的介紹，紛紛發表觀點，有認識他的人更信得過他的話，已經跑到預訂處下單去了。

曹飛云見王鳳山沒有拆他的臺，反倒是捧他，心這才放下來。

不過接著王鳳山說出的話，讓他的心臟又提起來了。“這些青瓷盡管還不屬于完品，但也算是相當珍貴了。不過，我總感覺不對勁。”

魯藝聽到這里，不得不插話了，說道：“王教授，這些瓷器是我制作的。”

“你？”曹飛云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對魯藝的話，他是一個字也不信的。龍泉青瓷制作工藝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古法技藝卻是不傳之秘。因為青瓷制作復雜，古法往往是師徒或者血脈傳播，外人根本無法知曉。

而想要一窺青瓷魅力，沒有幾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成功的。

即便是曹飛云，他南方的廠子里可是有幾位老師傅來總體把握的。不過就像外界所說，他生產出來的只能叫商品，而眼前的這些瓷器，每一件可都是藝術品。

這種瓷器，怎么可能是魯藝這么年輕的人制作出來的呢？

而王鳳山則更是驚訝，原本魯藝熟悉龍泉青瓷的技藝就已經讓他驚喜不已，沒想到他居然還能親手制作出來。要知道，理論是一回事，實踐是另一回事，兩者雖然只是硬幣的正反面，但想要達到相輔相成的境界，非一日之功。

這時王鳳山終于知道，為什么魯藝不愿意跟他學青瓷技藝了，因為人家的水平和自己相當。魯藝才多大？假以時日，他必將成為杰出的青瓷技藝傳承人。

還真是好像，自己還想100塊錢買人家的東西，當真是看走眼了。

這個魯藝，難道是龍泉青瓷古秘法的傳人？

王鳳山這時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直接把這一學分送給魯藝的事情。

兩人各有心思，一時之間竟然把魯藝晾在了那里。

知道一個人喊道：“哎呀，你們快來看這個！……王教授！”

說話的人正式一直撅著屁股看瓷器的王冬林，此時他指著一個水杯對眾人說道。只不過當他看到王鳳山時，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

王鳳山治學嚴謹，對于這種翹課來玩的人，像來是毫不手軟。

王冬林感覺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哆嗦，只好說道：“教授，我是請過假的。”

王鳳山好奇地看著王冬林指著的瓷器，眼睛又看向他，說道：“難道你也是拉肚子？而且非要到這里來放松？換個理由。”

王冬林看了一眼一臉壞笑的魯藝，知道自己的請假理由被搶用了，只好繼續編道：“其實是我女朋友肚子不舒服，我陪她去醫院的。這不，經過展館，想要見識一下，所以就進來學習了。”

王鳳山拿起冬瓜指著的那個水杯，說道：“這個理由起碼能站住腳。不過……”

他的目光轉向了沒事人樣的魯藝。

“不過你能告訴我，這個人物是誰嗎？”王鳳山指著上面雕刻的一個簡筆畫人物，“這可是短發，短袖，身姿也不對。你篆刻人物要符合歷史史實，刻畫現代人物，反倒是毀了這個青瓷。”

王冬林見魯藝臉色尷尬，便淡然說道：“王教授，這你就不懂了。如果是您這樣的老前輩，自然喜歡那種古樸、莊重的瓷器，不過魯藝這個說是廢品，我第一個不同意。我相信，很多觀眾也不好同意的。你說呢，小兄弟？”

王冬林接過碗，給旁邊一個臉上長著青春痘的男生看。

那男生只看了一眼，眼睛就快掉出來了。

他興奮地說道：“這個青瓷，讓我花兩千我都愿意！”

“小伙子，意境不符，不值錢的。”王鳳山在一旁勸道。

那男生可不管教授不教授的，直接說道：“老先生，恐怕你不知道這上面刻畫的是誰吧？這可是我們的cang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