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井一整個人懵了,看著姿勢機器人手臂因短路而僵硬地杵在半空中,感覺自己闖了大禍。
“半個月后就比賽了,電路板壞掉就麻煩了。”
井一更羞愧了。
“之前我和程巖測試過很多次,都沒出現(xiàn)這種狀況,線路應該沒問題。手指部分排線比較多,可能不小心插反了導致短路。”趙秋狄的聲音很輕,說話時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可是,我記得自己沒搞錯啊。”
“沒事沒事,你別放在心上,”組長故作輕松地安慰她,又對圍觀的眾人道,“大家接著忙吧,秋狄你檢查一下其他地方。”
趙秋狄輕聲“嗯”了一聲,開始檢查排線了。
井一百口莫辯,再解釋便顯得不領情了,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沒搞錯啊,未免出錯,她每一次執(zhí)行操作前都會看一下旁邊趙秋狄的線路板,兩人的線路板一模一樣,她沒理由看錯啊。
“出什么事了?”
清冷的聲音,在此時的井一聽來,猶如天籟。
她無措的心突然落了地,但下一秒,卻被提得更高了。
“哈哈,沒事,剛剛你不在,井一幫著秋狄做測試,結(jié)果短路了。看樣子,井一很內(nèi)疚,你回來了正好,好好安慰一下,我去忙了。”
“我……”她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憋出三個字,“對不起。”
可對方卻當她不存在,擦著她的身子徑直向試驗臺旁的趙秋狄去了,井一本就心中有愧,見他們二人在實驗臺前忙碌,合作得親密無間,周圍人也都在各自忙碌,愈發(fā)覺得自己呆站在這兒十分多余,癟了癟嘴,無趣地抓著書包離開了。
當天晚上,她在他的宿舍樓下等了很久,臨近宿舍鎖門的時間,才等到他。
“出現(xiàn)在不合時宜的地方,禍沒闖夠嗎?”
他語氣帶刺,井一有點心虛,尷尬地抿抿嘴,小心翼翼地問他,“那個……修好了嗎?”
“沒有。”他似乎很累的樣子,并不想和她多說,“不早了。”
井一急忙拉住他,她可以被所有人誤會,卻不愿意被他誤會,“檢查到短路的原因了嗎?右側(cè)部分沒有問題,對吧?”
程巖眉目沉了沉,淡淡地道,“左右兩邊的線路都有燒焦的跡象,沒法判斷是哪邊是起因。以后不該去的地方不要去,實驗室禁止外人入內(nèi)。”
“我完全跟著趙秋狄做的,你們?yōu)槭裁炊颊J為是我失誤呢?”
“你不進實驗室,事情自然不會惹到你身上。”
“我……”井一氣結(jié),他說得也有道理,可是,吃悶虧的感覺很不舒服啊,事已至此,她只希望他不要誤會她,“你相信我嗎?”
宿管大爺準備關門了,沖他們喊道,“小伙子,不進來的話,我就鎖門了。”
“我回去了。”
她等了一晚上,沒得到他的答案,怎么會甘心呢,見他抬步上了臺階,忙追了上去,“哎,你相信我,那么簡單的機械操作,我不會搞錯的。哎呀,我不是說你們的設計沒有技術含量,我的意思是,你那么看中這次比賽,我不會故意搞砸的。哎呀,我根本沒有操作失誤,談不上故意不故意……啊!”
只顧著跟他解釋了,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井一險些絆個狗啃泥,程巖的行動快于大腦,本能地抓住了她,“整天毛手毛腳的,不怪別人冤枉你。”
井一敏銳地抓住他的話音,人沒站穩(wěn),卻歡喜不已,“你的意思是,相信我了?”
程巖放開她,“你們兩個一起做的測試,無論是誰的原因,作為隊友的另一方都不能說完全沒責任,你不懂電路,實驗室沒人怪你,但你的態(tài)度,顯然暴露了你是個沒責任感的人。”
怎么又變成沒責任感了,井一欲哭無淚,“你們好學生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我就是臨時湊數(shù)幫個忙,怎么全變成我的錯了。”
宿管大爺一直在催促,程巖懶得再跟她糾纏,丟下一句“到了宿舍給我消息”便回宿舍樓了。
大門在她面前落了鎖,井一只好帶著委屈回宿舍。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再也沒能聯(lián)系到程巖,跑到實驗室找他,每次都能隔著玻璃看到他們忙碌的身影,她不好意思再打擾,但仍舊會習慣性地下了課跑去看一看。
她不知道程巖有沒有注意到窗外的她,倒是和趙秋狄目光交匯過幾次,有一次還和她在學校食堂碰個正著。
“你為什么故意陷害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她依舊是軟軟弱弱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可憐。
井一想到曾媛聽她講完事情的始末,得出的結(jié)論——“白蓮花”。
“那天你為什么誤導大家是我操作失誤?”
“我沒有啊,可能是我的表達能力不好,大家誤解了。”趙秋狄咬了咬唇,“你知道的,我怕生,不太愛說話。”
“可是,大家都誤會是我操作失誤惹出了事端。”
“你不用擔心,已經(jīng)修復好了,雖然影響了進度,但參加比賽沒問題。”
井一郁悶,感覺和她說話不在一個頻道上,“不是這個問題,大家都誤解了我,我后來仔細想了想,我那邊的排線操作和你那邊是完全一樣的,除非你那里……”
“不可能,”趙秋狄的聲音突然尖銳了幾分,但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紅著臉補充道,“我不可能犯那么低級的錯誤。”
“可是我也沒犯錯。”
正說著,實驗組的另一個女孩放完餐盤也出來了,見到井一,揮揮手跟她打了個招呼,但很快察覺到氣氛的怪異,不慎確定地道,“你們兩個……沒事吧?”
趙秋狄扯了扯唇角,很委屈的樣子,“井一很介意機器人短路的事,都怪我當時太急,說的話可能讓大家誤會了。”
“哎呀,多大點兒事,井一,你真的別放在心上,大家沒有怪你,實驗出問題,很正常嘛,秋狄性格比較靦腆,也不太會表達,讓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別介意,你看,她快哭了。”
又是這一套,扮柔弱了不起啊,井一郁悶不已,懶得繼續(xù)看她演戲,“我還快哭了呢,再見!”
后來,她賭氣再也沒去過實驗室,程巖那家伙自然不會主動找她,更可悲的是,他們連偶遇都不曾有過,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趙秋狄的出現(xiàn)破壞了她和程巖之間的氣場。
曾媛對她的第六感嗤之以鼻,打趣她,“你們兩個不是一直這樣嗎?”
“不是的,”井一煞有其事地道,“以前我們兩個之間有根看不見的線,互相牽著對方,雖然程巖沒什么表示,但我知道那條線一直在,可是,現(xiàn)在那條線好像被人剪斷了。”
“哈哈,你說的是月老的紅繩嗎?”
“哎呀,人家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
“行了,別整那些玄乎的了,明天早上七點,他們會在學校東門統(tǒng)一乘車去機場,早睡早起,還能趕上臨別送行。”
井一撈過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忍不住哀呼,“啊?快一點了,睡覺睡覺。”
曾媛笑話她,“我以為你不想理那個冰塊了呢。”
那個家伙一點不懂得安慰人,她是很不想理他,可是……做不到。
井一挫敗地把頭埋進枕頭里,大腦卻已經(jīng)開始考慮要穿的衣服了,“睡覺啦。”
第二天,她因為忘記定鬧鐘,趕到東門的時候,大巴車已經(jīng)離開了,只看到一抹紫色的車影,追到學校外面,更是連車影都不見了,她買了一兜小籠包,怏怏地回宿舍了。
再見到程巖,是一個星期后,那時他已經(jīng)從美國回來兩天,他們斬獲國際大學生聯(lián)賽一等獎的消息也早就傳遍學校。
程巖對他的態(tài)度之冷淡,較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后來,在學校操場撞見他和趙秋狄一起散步,夕陽下的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她脆弱的神經(jīng)被狠狠地扯了一下,險些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