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一戰,魏軍損失近萬人,其中精銳士卒更是折損頗大。
山下魏軍大營主帳內,張通一臉鐵青的看著稟報傷亡情況的的主簿,終究長嘆一聲,道:“看來我等還是小覷了天下英雄啊!”
梁煜在帳下站立,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先生有話但講,此事并不怪先生!”張通并未將兵敗之事推到梁煜身上,反而獨自扛了下來。
“將軍之恩,煜沒齒難忘,愿為使臣,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得臥龍山賊首來降!”梁煜主動請纓道,此番他中策大敗,一心想要再為張通建功,故而提出了想法。
“可賊子兇狠,先生的安全......?”張通有些猶豫,畢竟經此一敗,魏軍必須得退卻了,畢竟南方還有楚軍虎視眈眈。
但就這樣退卻,他心又有不甘,如今梁煜提出此事,他心中卻是十分糾結。
“望將軍許我上山做說客!”梁煜再次拜首請纓。
“罷了,先生心意如此堅決,我也不好阻攔,不過賊子兇猛,先生還應以安全為上!”
張通叮囑道。
“謝將軍關懷,煜曉得!”梁煜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對于臥龍山的賊子,將軍可有要求?”
他這就是問談判底線了,畢竟做主的權利在張通,他不好瞎許諾!
“本將念此賊首是個人才,若肯歸降,恕他無罪,其余要求,也可酌情應允,但那張平賊子叛國降賊,殺無赦!”張通想了想,說出了要求。
“在下定當盡力,說得賊首來降!”梁煜鄭重答應,帶著幾個侍從,便上山去了。
臥龍山頂,王敘恬淡的躺在田畝之間,笑看天邊云卷云舒,這種回歸自然的感覺,讓他十分舒適。
“大頭領,魏軍使者來了!”
一將快步走到通報道。
“帶他到這來吧!”王敘未曾起身,只是閉目答道。
“諾!”
議事堂已經被焚,此刻只剩下一片殘骸,自然不能將魏使帶到那里,
“可惜了那張虎皮,墊著真舒服啊!”王敘默默呢喃道,嘴角抽動,心疼的不行。
梁煜進了青天寨,便上下打量起來,卻見這寨內布局嚴密,各個賊軍駐扎之處相接連環,稍有戰事便能群起而動,十分精妙。
“果然是個人才!”他默想幾句,卻是被人帶到了田畝間。
“我好歹也是一軍之使,爾等豈能如此輕我?”梁煜見此,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接待使者不去正堂,反而到山野田間,絕非君子所為。
當即他便收回了那句“人才”評論,反而一臉不悅。
“粗鄙之人不知方寸,招呼不周,還請勿怪!”王敘散漫著起身,直直伸了個懶腰,方才抬頭看梁煜。
梁煜同時也在打量王敘,卻見面前的少年不過弱冠之年,一身白衣樸素無華,宛若鄉間一小子。
“閣下便是臥龍山大頭領嗎?”梁煜言語清冽,舉止又不失禮節,顯得極為別扭。
王敘挑了挑眉頭,道:“正是在下!”
“我觀閣下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豈能如此待客?”
“先生失望了,在下讀書甚少,至于來此田間。實在是居舍被貴軍焚毀,無處待客!”
梁煜聞此,卻是咬了咬齒間,不滿之意愈盛。
走進來時便見房屋無數,如今到了田畝卻說沒有位置招待,還說什么被焚毀,明顯就是在說昨夜的戰績。
梁煜深吸一口氣,穩了穩自身氣度,朗聲道:“在下今日為頭領生死而來!”
王敘撥了撥發梢,笑道:“先生是黑白無常么,能勾我魂,定我生死?”
“你......!”梁煜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氣度,瞬間就被王敘打碎,若不是四周賊將環視,他早已摟起袖子,甩了王敘幾巴掌,這小子,端不為人子!
“先生不必對我用巧辯之術,有什么話就直說吧!”王敘俯身拔起一根草尖,叼在嘴上,一臉輕松。
沒精力管王敘滿臉輕佻,梁煜索性就當自己看不見,冷聲直言道:“大頭領真以為能夠頑抗一世,此生在此為寇么?”
王敘點了點頭,示意梁煜繼續說。
“待冬日起,萬物凋零,山上草木枯黃,將軍大不了引火燒山,而大頭領糧盡之日,便是身亡之時!”
梁煜的說法卻是有道理,這臥龍山上雖有水源,山頂之上也能栽種,但是卻養不活這幾萬人,入冬后,糧草消耗一空,便是敗亡之時。
魏軍只要圍困再此,餓也能把青天寨的賊寇餓死。
王敘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并未打算久留,但也算準了魏軍不敢久圍此山,方才如此猖狂。
“先生所言甚妙,我負隅頑抗也不過多為自己掙到資歷,不知張將軍的價碼如何,值不值得在下效死?”
王敘一臉贊同,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一樣。
梁煜此刻才在面前之人身上找到一絲“人才”的感覺,若還是那番油鹽不進的模樣,他都得懷疑設計的是否另有其人了。
“大頭領可為宛城郡尉,領部下三千人,不過張平此人,須得交付將軍處置!”
梁煜說完,王敘靈動的大眼睛瞬間瞇成一道縫隙,微微吐出口中草根,手上把玩著從梁煜腰間解下來的玉玨,道:“先生這是讓我賣隊友啊!”
梁煜絲毫沒有玉玨被偷的覺悟,反而繼續諄諄教導道:“大頭領乃是撥正返亂,行的是順天之舉,何來賣那個什么隊.....友之言!”
王敘點了點頭,順手將玉玨系在腰間,道:“先生當我是什么人了,今日之事,就當未曾發生過!”
言畢卻是轉頭離去,邊走邊言道:“張平可是我寨中二頭領,三日后入寨議事,雖說孤身上山,可這田畝間的情況,還是得讓他看看才是!”
他這句話雖是對周圍賊將說的,落在梁煜耳中,卻是明悟起來。
“好一個厚顏無恥之輩,既要賣張平,又怕擔上那無常小人名號,怪不得有此手段!”
嘆息一聲,梁煜眼角露出一絲狠色,卻是下定了決心,高呼道:“大頭領莫急著推辭,在下三日后再來!”
兩人各自離開,梁煜便帶著人馬下山去了。
寨墻之上,一人在王敘身旁道:“少主,此人乃是魏左相梁翌次子,梁煜,現為平南將軍張通麾下別部司馬,據說乃是趙異讓他來的!”
“梁煜!”王敘眼光一閃,卻是想到一個人物,當即臉上出現些許玩味,道:“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