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嶺,因方圓幾十里內(nèi)有一個劉家村得名,位居舊郭縣之北,乃是南下北上最近的要道。
十多天趕路,青天寨內(nèi)的一應人員,已然到了劉嶺附近,不過天色已晚,那些老弱不便繼續(xù)行軍,便就地扎營了。
王敘站在一處山坡之上,遠眺黑暗籠罩中的劉嶺,輕聲嘆道:“好一處埋骨之地!”
一天的勞累,那些百姓都是倒頭便睡,隨軍的士卒,也大多疲憊不堪,只有少許人馬,在外圍警戒,嚴防魏軍人馬。
劉嶺之中,一大票人馬埋伏在山林外圍,注視著前方連綿不絕的營帳。
“校尉大人,那群賊子已然至此,要不要趁著夜色襲殺?”
“不可!”那校尉搖了搖頭,道:“這些營帳極為松散,且外圍有士卒放哨,一旦突襲,目標過大,難以破賊,殺些百姓有何用?”
這些人馬隨著那校尉一令,俱都收斂聲息,撤軍離去了。
遠處密林邊的一隊老卒,握著兵刃的手不住出汗,直至那隊人馬退卻,方才松了口氣。
若是魏軍真的襲擊,憑著他們這些人馬,還真就擋不住了。
旦日一早,王敘便醒了過來,未曾洗漱,他便拿起地圖觀察起來。
劉嶺橫貫其中,乃是南下最近的一條道路,若是繞道他處,起碼得延誤半月以上。
王敘耗不起這時間,這群百姓更是耗不起,多耽擱一日,便多一日危險。
一個時辰后,隨行的百姓盡都醒來,各個燒火做飯,準備新一日的遷徙。
王敘待在營內(nèi),卻是在等待一個消息,一個改變當下處境的消息。
一騎奔來,為首的騎士高呼道:“軍情緊急,不可攔路!”
看著奔入帥帳里氣喘吁吁的騎士,王敘不安的內(nèi)心終于平息下來。
“王爺已然發(fā)兵至此,只待監(jiān)軍發(fā)出信號,便可縱兵直上!”騎士傳完軍令,便昏倒在地。
“扶他下去休息!”王敘招了招手,卻是出了帥帳。
面前是一隊軍士,昨夜除卻少數(shù)人守夜外,其余人都已然休息好,眼前這支隊伍,便是休整而來的戰(zhàn)力。
“魏軍埋伏劉嶺,不讓我等越之,爾等敢與之一戰(zhàn)否?”王敘朗聲喊道。
“戰(zhàn),戰(zhàn),戰(zhàn)!”三道吼聲直沖云霄,宣泄著軍士的戰(zhàn)意。
“全軍上山,對戰(zhàn)魏軍!”將令出而軍動,這批軍士明顯不是收攏來的賊寇,而是百戰(zhàn)之軍。
軍威盛烈,一將當先而上,領著這隊士卒,越過山坡,直上山嶺。
一聲炮響,軍鼓聲奏起,另一側山下的楚軍卻是聞聲而動。
“全軍出擊!”鎮(zhèn)南王一聲令下,在數(shù)員驍將的帶領下,所有兵馬直上山坡,從另一側向山嶺何維而去。
兩軍齊上,結局似乎早已注定。
山嶺上的魏軍校尉見此,目眥欲裂。
“將軍,我等中計了!”校尉身旁一個伍長見此,低聲問道。
校尉沉吟片刻,卻是狂笑著揚刀道:“眾將士,隨我下山破敵,讓這群南人知曉,我虎豹騎的威風!”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雙方都奮力向前,斬殺著敵軍。
虎豹騎乃是魏軍精騎,是天下間少有的強軍,除卻宛城之外,便只有長安、鄴郡兩處駐扎數(shù)萬。
前者抗衡西涼鐵騎,后者則是抗衡并州狼騎與遼東鐵騎。
大魏軍威繁盛,強軍無數(shù),但這虎豹騎,卻是牢牢占據(jù)第一的位置,昔年魏帝南征大敗,便是虎豹騎一軍斷后,使之轉危為安。
山嶺之上,沖殺聲不斷,兩軍將士你來我往,枯黃的草地上,也沾滿了血色。
原始的械斗永遠都是那般慘烈,刀光劃破戰(zhàn)甲入體,是將士的嘶吼。長刀所向,盡是熱血揮灑。
一個個生靈逝去,一具具尸身倒下!
鎮(zhèn)南王看著戰(zhàn)場上楚軍倒下的將士,重重嘆息一聲。數(shù)倍于魏軍,卻依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戰(zhàn)況打成這樣,就算勝了也是慘勝。
“收斂尸身,將此處清掃一番吧!”鎮(zhèn)南王嘆息一聲,帶著人馬下山而去。
王敘早已在山口等候多時了,鎮(zhèn)南王看著面前的身影,鄭重道:“辛苦子言了!”
“王爺不怪在下擅自出軍之事便可,其余辛勞,皆賴諸位將士!”
“你還是那般謙恭!”鎮(zhèn)南王不好言其他,此事本就不能上臺面,他也只能口頭嘉獎一番,其余獎賞,卻難立冊了。
兩人一番言談,鎮(zhèn)南王開口道:“陛下來信了,敕令回師,不過這舊郭縣校尉一職,倒是空懸了下來!”
“舊郭縣校尉之職,事關巨大,不可馬虎啊!”王敘點了點頭。
“子言可有興趣?”鎮(zhèn)南王笑道。
“王爺以為回師人員之中,我能幸免?”王敘自嘲一番,臉上有些苦色。
這些宛城的百姓被他帶回,若能夠他親自安置好,心里會好受很多,新的校尉誰也不知,其秉性如何也不了解,若還是傅陽那般的害民賊,他卻要內(nèi)疚不已了。
劫掠民眾南下雖是削減魏國國力,報一下魏軍南下之仇,但是若因此害了這群百姓,王敘始終還是心有不安。
但王敘要想在此任職,卻是難如登天。
身為楚國駙馬,此次西征便是例外,再常鎮(zhèn)邊關,別國還以為南楚無人了。
“子言莫要灰心,此事也不是不可!”鎮(zhèn)南王一言,卻是讓王敘神色一變。
“請王爺教我!”王敘躬身一禮,誠意十足。
“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全看子言如何把握了!”鎮(zhèn)南王打了個啞謎,卻將一封公文遞給王敘,他自己卻是離去整軍了。
拆開公文,上面是荊襄刺史呈給楚帝的公文,以及楚帝的批示。
“舊郭縣校尉傅陽玩忽職守,已然處斬,然邊關要地,不可無人把手,望陛下甄選英才,以保邊關不失!”
回復的批注卻是:“朕手中無人,卿且覓之!”
短短數(shù)言,卻是把這舊郭縣校尉的任免權交給了荊襄刺史。
王敘微微思緒片刻,卻有了主意,將公文遞給鎮(zhèn)南王的侍從,他快步走到營盤之前。
鎮(zhèn)南王雖說到此,卻并未插手這些百姓,指揮權還在王敘手中,一聲令下,準備多時的百姓繼續(xù)南下。
再加上鎮(zhèn)南王送來的車馬,運輸?shù)男实故强炝嗽S多。
一時間,劉嶺方外,盡是趕路的百姓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