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崎急慌慌的走到衙暑門口,正遇上剛剛和封敖研究完前線戰況的幕僚長孫城剛從衙暑里往外走,兩人迎面碰個正著。孫城剛見王先崎面色凝重的大晚上又急沖沖趕回了幕府,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就急忙問他道:“王書記,出了什么事?如此著慌?!?/p>
王先崎見是孫城剛,就捶胸頓足的對他說道:“傷風敗俗?。∧涣胖杏羞@種丑事,都讓王某難于啟齒!”
孫城剛見他如此說,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同僚出了什么事,于是就對他說:“哦?何事讓王書記這樣痛心疾首、難于啟齒?不妨到衙暑無人處再講?!?/p>
王先崎應了個諾,兩人就一前一后進了衙暑,來到會議室坐下。正在打掃衛生的小廝六子見他兩人走了又回來,心中好奇,就一邊給他們每人沏了一杯茶送過來一邊側著耳朵聽他們在談些什么。兩人坐定后,王先崎就把聽到的關于陸沅芷的流言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孫城剛聽的一會皺眉頭,一會又氣的大拍著桌子喊“豈有此理”。終于等王先崎講完,孫城剛就忿忿不平的說到:“孫某前兩天也聽到有這方面的流言蜚語,當時某以為那陸校書乃是知書達禮之人,又是有夫之婦,決不可能做出此等有傷風化之事,況其在衙里也是謹言慎行,并沒有什么輕薄的舉止,只道是好事之人的無稽之談,今聽王書記此言,難不成確有此事?”
王先崎痛心疾首的說:“某先聽說也是不信,但問起家中小廝,其所講皆有憑有據,讓人不得不信真有此事!”
孫城剛皺著眉頭細想了一會又面有難色的說道:“此類事情非要有證據才行,如今只靠某等紅口白牙的說,如何能讓封大帥信服?況那陸校書在衙里做事認真仔細,深得大帥器重。無憑無據的說她有此等事情,只會讓大帥誤以為某等對她排斥嫉妒,故意誣陷她,反惹大帥對某等反感?!?/p>
王先崎聽孫城剛說的很有道理,但又咽不下心中的那些惡氣,于是他拍著桌子氣憤的喊道:“難道就容忍此等傷風敗俗之人每日與某等同處一室?”
孫城剛嘆了口氣說:“唉,大帥對其器重,某等又如之奈何?況如今前方戰事吃緊,沒憑沒據就想讓他在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把身邊辦事最認真細致的人趕走?只怕門都沒有!”
王先崎氣的吹著胡子瞪著眼直喊:“奇恥大辱!奇恥大辱!某等堂堂須眉儒生,竟要與此等有傷風化的女子為伍!”
旁邊打掃衛生的六子一直在豎著耳朵聽他兩人說話,見他們兩個自稱有經天緯地之才的人物,卻拿一個小女子無計可施,不由得竊笑起來,卻被正在氣的跺腳王先崎聽到,見他偷笑,王先崎更加氣憤,他大步走到六子面前,抓著他的衣襟問他偷笑什么?六子見王先崎沖自己發火,忙賠著笑臉說:“王書記息怒,小人只是見兩位使君竟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不小心笑出了聲。還請王書記勿怪。“
王先崎聽他如此說就問他道:”如何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六子說:”王書記平日討論事情何等高瞻遠矚,面對這么一件小小的茍且之事,卻又無計可施,豈不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孫城剛聽六子好像話里有話,就問他說:”對付這件事,難道你有什么好的辦法?“
六子滿臉諂媚的笑著對孫城剛說:“這等每天重復的事情,想要證據又有何難?”
正鎖著眉頭氣憤不已的王先崎他如此說,都忙問他有何妙計?
六子走近他們壓低聲說:“那陸校書最近這些日子,每日都是一散衙立刻就走,君等何不趁哪日封大帥空閑,以探視下僚的名義,約了封大帥散衙后去陸校書家里探視,若其不在家,肯定就在那外地人處,君等可立刻隨了丫鬟仆人一起到那外地人家里?!?/p>
六子邊說邊轉動著眼睛看了一下四周,確認沒人后,邊用手比劃著兩人親密的動作,邊又壓低些聲音繼續說:“如果他們正在那個,豈不逮個正著!”說完就用手捂著嘴發出一陣“嘻嘻嘻嘻……”的竊笑。
王先崎和孫城剛兩人聽六子講完,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來,他們指著六子說:“你這個小六子,虧你不識字,若你也識文斷字,豈還能有某等的活路?!”
六子一邊點頭哈腰的竊笑著,一邊說:“使君是大智若愚,小的不過是聽人說的多了,多知道些具體的細節而已?!?/p>
孫城剛和王先崎見六子說話謙卑,并不自以為是,心里就對他多了些好感。三人又詳細研究一番確定了具體方案,一起發了誓,約定誰都不許泄露消息,然后就滿意的各懷著鬼胎離去。
之后的幾天幕府里風平浪靜,直到有一天,封敖因前方戰報傳來了好消息,心里很是高興,就把孫城剛叫來,讓他準備一桌酒宴,等大家都忙完了衙門里的事要好好慶祝一番。孫城剛答應著下去,馬上就去找了王先崎和六子。六子說:“孫參謀通知人時,可暫時不通知那陸校書,君等公干時故意拖延著些個,到散衙時陸校書一走,君等召集人時必然發現少了陸校書,到時候就約了封大帥一起到她府上去請,豈不正好?”
孫城剛和王先崎聽了六子的話,都捋著胡子點頭竅喜。合計完后,幾人散去。孫城剛趁陸沅芷去架閣庫翻閱資料時,告訴衙暑里的同僚,散衙后幕府開宴會,請大家不要離去。眾人答應后開始說笑著討論,孫城剛說:“諸位先公務為要,暫勿討論與交談宴會之事。違者罰俸十日。”眾人聽他如此說,就都閉了口,再不提宴會之事。
陸沅芷不聲不響的處理著她手頭的文件,在這個只有她一個女人的衙暑里,她要處處留意,以防被那些視她為異類,對她有諸多排斥和不滿的人抓住把柄。在幕府里,除了封敖對她比較包容,那些長胡子的腐儒幕僚個個看她不順,都睜圓了眼睛盯著她,巴不得找到些把柄好把她給排擠走。為此她常常想要在幕僚中努力做事,以顯示她的能力,好贏得同僚們的認同和尊重。有些她不敢確定如何處理的公務,她是不敢問別人的,她怕一問就會被同僚們輕視,會遭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幕僚嘲笑。因此每次遇到問題,她就去翻架閣找以前的資料作參照。她不知道就是因為她這樣,同僚們才覺得她清高孤傲,難以接近,所以才排斥她、討厭她。就連當初對她的到來滿懷喜悅的安東等年輕人,也漸漸因她的孤傲不合群而疏遠了她。是啊,誰愿意拿著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呢?況且沒事總到一個女子面前去搭訕,知道情況的說是為了幕府團結,幫助她更好的融入幕僚中。不知道的肯定會以為無事獻殷勤,定沒安什么好心!誰愿意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女子,冒這個名聲被毀的危險呢?
陸沅芷查找完資料處理完了手頭的文書,看看時間已差不多到了散衙的時候,于是她放好文件收拾了一下,就出了衙署。六子一直在偷偷留意著陸沅芷的行蹤,見她已經離開,就趕緊跑去告訴了孫城剛,于是孫城剛迅速做完手頭的事情,然后走到外面,見辦事廳里的眾同僚基本都結束了一天的公干,正坐在桌前高談闊論。于是他就召集大家點名,準備去參加宴會。點完名,發現獨獨少了陸沅芷,于是他就跑去告訴封敖說:“宴會之事一切就緒,眾幕僚亦都等在辦事廳中,只是缺了陸校書,或許是通知時她恰好沒在廳中?!?/p>
封敖說:“派個人去她府上請她過來不就完了!”
孫城剛說:“最近陸校書不知何故,每天一散衙就匆匆忙忙往家走,不知道是不是家中有什么讓她憂心之事,屬下本想早報大帥,只是因前線事務繁忙,大帥總不得閑,今日正好有些空閑,大帥何不帶屬下人等去陸校書家探望一下,順便把陸校書請來,亦顯得對她尊重?!?/p>
封敖聽孫城剛這樣說,心里很是欣慰,想孫城剛還挺用心,能體察下屬的困難。于是就欣然答應。孫城剛見封敖答應了下來,心中極是高興,忙叫了王先崎等幾個重要幕僚,跟隨著封敖往陸沅芷的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