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穿越之前,也看過不少穿越小說,里面很多豬腳,穿越回古代,都不約而同地“發(fā)明”了火鍋,讓一眾土著驚為天人,大呼極品美味,然后憑此要么獲取美人心,要么發(fā)了大財,甚至還有靠此得到官位或者得到爵位的。
種種跡象表明,穿越回古代,搞火鍋是一個收益極高的事情,陸哲前幾天在幻想.....不,給五莊觀集團(tuán)做商業(yè)企劃的時候,火鍋店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huán)。
如果此時讓陸哲看到這幫小說作者的話,他絕對會把他們拉到墻角,給他們一個少先隊員の懲罰了。
誰tm說古代沒有火鍋了,作者君你給我過來,我給你頭上加個buff。陸哲看著面前的石鍋,臉色黑得像鍋底。
小小的鍋子,下面燒著炭,里面煮著羊肉和蘿卜,還有黑乎乎的醬料,十分類似后世老廣的打邊爐。
羊肉燉的極為軟爛,蘿卜吸飽了羊肉汁水的同時,也祛除了羊肉的腥味,比起昨天那糟糕的飯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陸哲小心的嘗了一塊羊肉,頓時露出放心的神色。
蘿卜在我國古代就有了,在這個年代叫做蘿菔。而火鍋這種東西,更是早在西漢時期就從鼎演變過來了,三國時期的曹丕,就愛吃一種叫做五熟釜的鍋子,就是青銅鍋里面分了五個格子,可以煮五種不同的食物,這就有些類似后世的九宮格的意味了。
如果說三國時期,火鍋還是專門為公卿大宴所準(zhǔn)備的話,等到南北晉時期,五胡亂華,衣冠南渡,天街盡踏骨公卿骨之后,老舊士族的衰落,讓不少士族變?yōu)槠矫瘢簿桶盐迨旄@一吃法帶到了民間。
到了唐代,火鍋開始流行起來,不少文人雅士都愛吃一種名為暖鍋的食物,此時的火鍋是多用陶制,也就是陸哲面前這個類似打邊爐的東西。白居易所寫的“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正是描述的冬天兩個貧寒文人燙火鍋喝酒的這一景象。
哎,哀嘆自己火鍋店計劃胎死腹中的陸哲,好不容易碰到能吃的東西,不由得化悲憤為食量,大快朵頤起來。吃著熱氣騰騰的羊肉蘿卜,小口小口地抿著酒,陸哲詛咒著那些穿越小說作者買泡面沒有調(diào)料包,一邊跟孫十二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
“……這么說,孫君是因為陳州要開上元觀魚會才來的?”聊了半晌,陸哲終于問到一點東西了,他眼睛不禁有些發(fā)亮。
出山這幾天來,陸哲除了知道五莊觀隱居的山叫做左華山,山下有個磐石鎮(zhèn),附近是陳州以外,其他的東西,他一無所知,現(xiàn)在正是兩人酒酣臉熱之時,陸哲隨口一問,果然問出了些東西。
“小郎君有所不知,這陳州刺史,乃是滎陽鄭氏的人,姓鄭名封,字觀魚,世居陳州。其人生平有三好,一為養(yǎng)魚,二為飲酒,三為詩詞文章。這刺史家的有一座園林,名曰觀魚園,據(jù)說里面雕梁畫棟,處處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比起那石崇的金谷園也相差仿佛,更兼養(yǎng)了許多赤鱗魚,十分可愛。”
“哦?這鄭刺史,倒也是個雅人。”陸哲夾起一坨羊肉,吹了吹,入口后十分滿意,有蘿卜的存在,果然羊肉的騷味少了不少。
“滎陽鄭氏之人,怎會是個俗人,這刺史鄭觀魚乃是滎陽分支,世居于此,未任刺史之前,就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名士,任刺史之后,尤愛與才俊相交,每年的上元節(jié),觀魚公都會舉辦上元觀魚會,請來各方名家和青年才俊,來自家觀魚園,共賞赤鱗魚,諸位名士才子,或飲酒,或作詩,或行令,或縱論天下之事,道德文章,那時有不少五姓七望的大人物受邀而來哩,有不少文人才子都爭著去行卷。”
“原來如此。”陸哲點點頭,這不就是唐朝的高端人才面試招聘會嘛,不過想起自己五莊觀的那幾位,陸哲嘆了口氣,村里的幾位長老在過去的幾年內(nèi),反復(fù)的告知自己,李逆以下克上,竊取神器,吾等山門不屑與之為伍,所以避世。想到這里,陸哲有些泄氣。
作為前隋余孽的一員,天知道這時的官方對于山門的態(tài)度是什么,而且這時候儒學(xué)是顯學(xué),這些做官的都孔孟子弟,自己一個山門子弟過去,莫不是嫌命長。自古以來,學(xué)問的道統(tǒng)之爭,比起人家的天下之爭,都還要殘酷和嚴(yán)重幾分,滅絕對方道統(tǒng),是要把殺人誅心,把對方從歷史中抹去的,動不動都是百年計劃起。
所以去不可能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看著對面心馳神往地孫十二,陸哲微微頷首,不以為然,繼續(xù)對付鍋里的蘿卜。
看到陸哲不以為意,孫十二的太多反而更加恭敬了。看來這位小郎君也是大有來頭呀,尋常人十分珍惜與五姓七望的結(jié)交機會,在他看來,似乎不如蘿菔更來得有吸引力。自以為傍到一條粗腿的他,結(jié)交之意更濃了。
于是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小郎君可能不知,這陳州詩會,更有一宗妙處,那就是不少五姓七望的女子也會到場,這五姓七望女子的妝奩,是出了名的豐厚,若是得到其中任意一佳人的青睞,不僅仕途有望,更兼得大批財貨,豈不美哉。傳說五姓七望的女子都有家傳秘術(shù),每日均要練習(xí),比起一般女子,更加……嘿嘿嘿。”孫十二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孫十二正在一臉猥瑣地YY世家女子,而且還有板有眼的說了一些聽起來很夸張的秘聞,諸如世家人吃雞蛋都是只吃黃不吃蛋白一類的,連陸哲這種稍微了解點歷史的理科生,一聽都知道是以訛傳訛。
不過這也是通病,無論在那個朝代(劃重點,是朝代),頂層和底層的階級鴻溝都大到超出各自的想象,偏偏他們還喜歡互相臆測對方,從“皇帝挑水都是用的金扁擔(dān)吧”到“何不食肉糜”,不一而足。
“不知這陳州的上元觀魚會,為何又讓孫君不辭辛苦,于正月之時,冒風(fēng)雪來此小鎮(zhèn)呢?”看著孫十二已經(jīng)陷入了取五姓七望女,走上人生巔峰的白日夢中,陸哲趕緊出聲打斷了他。
“哦哦”孫十二回過神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美美地喝了一口酒之后,這才繼續(xù)說下去“這不是官家有命,讓代國公,西海道行軍大總管,李藥師李大將軍與兵部侯尚書、任城王率軍遠(yuǎn)征吐谷渾嗎?而這陳州刺史鄭觀魚與任城王有姻親,此次陳州文會,鄭刺史便早定下風(fēng)向,此次上元觀魚會,刺史將邀請附近州縣才俊共論此戰(zhàn)事,飲滎陽土窟春,做邊塞豪邁之詩。
今年,據(jù)說長安還有大人物要過來,所以今年的上元觀魚會,規(guī)模都要遠(yuǎn)勝過前幾年。比如前幾年那些做的好詩,不過是提在觀魚園的粉壁墻上,刻了一本集子印發(fā)而已。而今年,做得好的詩詞文章不僅要命人記下,刻印成書行銷天下,鄭太守還特別在觀魚園準(zhǔn)備了一塊地,欲將這些好詩妙文刻在石碑上,做一個碑林,永久記之。所以,仆才會暫且拋棄家中嬌妻幼子,來到此鎮(zhèn)采購石碑。”
“原來如此,這鄭刺史,果真是個妙人啊。”陸哲笑著夸獎道。古往今來,哪里都不缺舔狗啊,現(xiàn)在大唐最重要的大事是什么,是李靖侯君集等人遠(yuǎn)征吐谷渾,所以原來只愛詩詞文章的鄭觀魚就開始領(lǐng)會中央精神,在這觀魚會上論武事,做邊塞詩起來,若是傳到今上的耳朵里,一句深得吾心是少補了的,而且這鄭觀魚還與任城王李道宗有姻親,若是能請到任城王家里人過來,他這就算是跟任城王搭上線了。
陸哲知道,此次的大唐正是吊打四夷的時候,此次遠(yuǎn)征吐谷渾,是以大勝結(jié)束。所以,鄭觀魚這筆宣傳投資,十有八九回報也很豐厚的。
“能讓孫君暫時放棄與家人團(tuán)圓之樂,想必這觀魚刺史所給的酬勞,也不菲吧。”
“嘿嘿嘿,倒叫小郎君見笑了,商賈逐利,仆本小商賈,若不是貪圖刺史府那賞金豐厚,也不會正月之時,孤單一人跑來此行商了,不過此番仆算是有幸,不僅進(jìn)到了石材,還結(jié)識了小郎君與十七郎君這等人物,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小郎君,仆敬你一盞,愿郎君萬壽。”說完,有些志得意滿的孫十二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難怪,有位大賢曾曰,世人逐利,若利愈厚,則人膽愈壯。若獲利一成,則不辭辛苦,若獲利兩成,則不舍晝夜,若獲利五成,則鋌而走險;若獲利倍之,則目無法紀(jì);若獲利三倍之,其愿禍亂天下,身死族滅在所不惜也。”陸哲看到孫十二的樣子,不由得發(fā)出感嘆。
“好!沒想到仲來得剛好,竟然能聽聞如此高論,實在讓仲心曠神怡不已,陸小郎君,久違了。”隨聲進(jìn)入的,正是木氏商行的大管事木仲,依然帶著他的原諒色幞頭。
而跟在木仲身后的有兩人,其中一人正是木十七,還有一人,身材嬌小,胸脯鼓鼓囊囊,雖然也帶著幞頭,但是容貌清麗,耳垂上還有耳洞,一看就是一名女扮男裝的女子。
“汝說得沒錯,世人逐利,不知陸小郎君這頭食鐵獸,要多少才能賣。”對方的聲音如黃鶯出谷,極為好聽,但是一開口便有些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