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多逍遙多自在,一不誦經(jīng),二不把佛拜,
瘋就飲幾杯,有肉食幾塊,
自斟自酌樂呀嘛樂開懷。
隨著陸哲荒腔走板地用唐朝方言唱出了郭德綱編的小曲,濟公傳的故事便暫時告一段落,看著另外兩人意猶未盡地樣子,陸哲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不得不說,陸哲還是很感謝電視這個發(fā)明的,如果不是看過濟公傳的電視劇,陸哲沒辦法完整地把濟公的故事講出來。
畢竟,因為有畫面的存在,陸哲在腦中先入為主地對于整個故事描述的場景有個先入為主的直觀認識。如果只讀過小說便來講的話,難免會丟三落四,故事性不太完整。
說道這里,陸哲不得不佩服那些其他的穿越客,隨隨便便講完一部《三國演義》或者《西游記》,而且跟原著幾乎一模一樣的。
同樣都是穿越客,為什么自己的記憶力沒有這么逆天呢,陸哲有些嫉妒地想,他不是沒有讀過《濟公全傳》,唯一記得的語句就是“濟公把僧帽一脫,往腦后拍了三拍,現(xiàn)出法身,身高六丈,頭如麥斗,面如解蓋,身穿直綴,光著兩只腿,活脫脫地一位知覺羅漢。其他的,連大概都記不住,不像其他穿越的前輩,動不動幾百萬字的四大名著記得清清楚楚,連里面的人物贊都記得下來,動不動就是“那趙云,頭頂亮銀盔、身披亮銀甲、外罩素羅袍、胯下白龍馬、掌中擎五鉤亮銀槍、背背三尺青釭劍、白似雪、亮如銀、馬前威風高三丈、馬后威風百步余……
“下面呢?這濟顛僧到底重修了大悲樓沒有?”楊弘毅盯著陸哲,一臉意猶未盡的問。
“太監(jiān),不,中官了。”陸哲想起此時的宦官還沒有太監(jiān)的稱呼,改了一個漢朝的稱呼。
“中官?這是何意?”楊弘毅呆呆地問。
“下面沒有了。”
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某了。楊弘毅想了好一會兒,隨即面色古怪,面如冠玉的小白臉臉都被這個笑話,硬生生的憋成了青紫色,過了一會,他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種略帶情色的梗,對于楊弘毅這種世家子弟來說,是極為粗俗和不入流的,平日里楊弘毅聽到這種村話,都會面露不屑,然后跑到河邊洗耳朵的,但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憋不住,覺得雖然粗俗但是極為有意思,于是他不顧形象地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前面說過,古人的笑點是非常低的,此時流傳的奇談還是在世說新語,拾遺記的階段,大名鼎鼎的唐傳奇都還沒有出現(xiàn),此時的志怪小品文還停留在“宮中夜有異獸,白色光潔,繞宮而行。閹宦見之,以聞于帝。”的階段,描述都很簡單,故事性不強,全靠人們自行想象,而且大多都是神化皇帝和名臣的內(nèi)容,根本就沒有類似明清小說這樣,如此生動有趣的描述故事。再加上陸哲所講述的版本,乃是結(jié)合了郭德綱單口相聲和游老爺子電視劇,別說古代人,笑點如此高的現(xiàn)代人都遭不住,何況古人乎。
所以,在講述的過程中,陸哲數(shù)次因為楊弘毅笑得肚子痛不得不打斷講述,哪怕是老僧定明,也數(shù)次開懷大笑。
“陸師,弟子明白了。”在旁邊久久不語的定明沒頭沒腦地蹦出來一句,并且再次給陸哲行了個禮。
“額?定明汝為何如此作態(tài),汝明白了什么,請試講來。”看著定明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陸哲也很好奇這位武力值奇高的定明大和尚悟到了什么。
“前幾日定明見陸師放浪形骸,心中還暗暗腹誹陸師貪圖享樂,今日聽到陸師所講的濟顛僧的故事,方才明白陸師之深意也。”定明面露慚愧,一副我誤會了尊師的后悔模樣。
“陸師這幾日之行為,分明是點化定明,定明愚鈍,誤會尊師貪圖口腹之欲,直至今日聽聞陸師所講妙音,定明方才明白陸師想告之某之道理。“定明停了一下,看到陸哲一臉鼓勵之意,這才小心翼翼地繼續(xù)開口道。
“那便是,只有心中有佛,酒肉穿腸過又如何。若身具佛心,怎會懼世間之欲,陸師以醇酒美食以煉己心,乃是具有大智慧大佛性的體現(xiàn)啊。”
“啊啊,就是如此,沒想到被汝看穿了。”陸哲都沒想到這幾日自己宅在統(tǒng)軍府的行為,在定明的眼里竟然成了刻意點化之舉,不禁佩服定明和尚的腦洞,不愧是學佛的,這腦洞,我佛了。
“陸師乃高人,一坐一臥,皆具佛理,可恨定明愚鈍,今日方才理解陸師真意。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分明是佛家至理啊。”定明大和尚一臉崇拜地看著陸哲,一副已經(jīng)悟道的樣子。
“悟到了就好,也不往為師刻意點化的苦心。”經(jīng)定明一說,陸哲也覺得自己這幾日如此放浪形骸,真的就是為了點化他了,佛家點化的事情,能叫做貪圖口腹之欲么?俗!
不過陸哲沒有告訴定明和楊弘毅,濟公和尚佛偈的后面兩句,那就是“世人若學我,如同近魔道。”人家是知覺羅漢,才敢這么干,相當于滿級大號可以不穿裝備,憑屬性就可以吊打新手副本,但是你一個才出新手村的菜鳥怎么敢學?
“說了這么久,吾等來實踐一下,來,嘗嘗某做的乞丐雉,最是美味不過了。”不過想到好不容才把他從形式主義的拜佛改造過來,陸哲也就不多事了,如同引誘夏娃的那條蛇一般,遞過一大塊雞肉給定明。
“謝陸師賜。”和尚也不客氣,接過雞肉就啃,一口吞下去,仿佛那雞肉是人間的業(yè)一般,再喝了一盞醇酒,整個眉眼都舒展開來。
“還是酒肉好吃吧。”看到定明已經(jīng)同流合污,不,大徹大悟,陸哲也高興了起來,心想著撲克的制作也要提上日程了,三個人正好斗地主,想到斗地主,越想越開心的陸哲,不禁對著定明大和尚胡謅起來。
“如此,便對了嘛,我門中,修佛便是如此,只要心中有佛,哪管酒肉穿腸過,別說酒肉,娶妻亦可,有位姓魯?shù)拇筚t說得好,和尚不娶妻,小菩薩那里來!?”
“噗——”旁邊的楊弘毅又在旁邊抱著肚子,不停地哎喲哎喲起來。
諸位看官不要笑,魯迅先生還真說過這樣的話,出自于先生的一篇《我的第一個師父》,先生關于佛教的描述還有更妙的,比如“大雄寶殿燈光暗,觀音伸手摸羅漢”,當然,這是先生描述他們那邊的俗語,鶴在此聲明,先生只是在文中引用,不是先生的本意哈。
“賢弟這一門的修佛的規(guī)矩倒是有趣,如是這般,怕是天下多少人想入賢弟這一門修佛。”旁邊的楊弘毅打趣道。
“某這一門,只講究明心見性,對于規(guī)矩不甚講究,昔日,世尊于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某這一門,便出于此。”
“南無阿彌陀佛,小友果然身具佛心,汝學自神秀大師不成?”突然,窗外有人高宣佛號,一個須眉皆白的老和尚走了進來。
“方丈。”見到老和尚進來,定明大和尚也坐不住了,起身施禮,面色訕訕。
“見過嚴法師。”楊弘毅也正色到,趕緊起身施禮。
看著門外進來一個掃地僧的人物,定明又叫他方丈,心想此人莫不是天鏡寺的方丈,自己搶了他門下如此能打的雙花大紅棍,會不會被他一套返璞歸真的滿級羅漢拳給帶走?
“見過嚴法師。哲未曾學于神秀上座,只是自己胡亂念了幾部佛經(jīng),胡亂批講些,貽笑于方家,不知大師何時來的?”陸哲心中也有些打鼓,趕忙上前施禮道。
“從小友詰問定明佛陀是否無所不能開始,某便在門外,聽聞小友之禪宗妙法,還望小友恕罪。”老和尚恭恭敬敬地施了個禮,儼然把他當做另一宗的傳人,和他平起平坐地的人物了。
施完了禮,老僧接著開口道:“昨日,統(tǒng)軍府遣人送來賀禮,說是鄙寺定明于統(tǒng)軍府拜師高人,特來相賀,老僧一時好奇,不請自來,還望小友恕罪。”
“哪里,哪里,哲非釋教之人,只會幾部佛經(jīng)而已,定明大師心向佛法,欲拜小子為師,哲不過一黃口孺子,哪敢收大師為徒,之前就與大師說好,來去自由,拜師一說,還是作罷。”完了完了,對方的領導果然找上門來了,看到自己把定明忽悠得喝酒吃肉,找自己算賬了,陸哲趕緊聲明,拜師非他愿,人你可以領回去。
“佛門乃方便之門,來去自由,小友倒是深得其中三昧,小友有此弘揚佛法的大胸懷,老僧豈會讓小友專美于前耶,況且某在門外聽了許久,小友之佛法,已然深得禪宗三昧也,定明能拜小友為師,是定明前世修來的福報,定明,汝聽好了。”嚴法師突然提高了聲音,很有些佛門獅子吼的意味。
“汝五年前于天鏡寺出家,老僧就對汝言講,汝之本性,不宜修我凈土宗之法,今日汝得禪宗大法,是汝之大幸,小友世外高人,傳汝大法,汝當心懷感激,以師事之!”
沒想到老和尚看著如此老朽,此時卻聲若洪鐘,陸哲更加肯定了此老僧會武功的事情,定明也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方丈大恩,只是,只是此后,定明還能回天鏡寺么?”定明泣拜到。
“佛門廣大,來去自由,癡兒,還未悟耶?”老和尚須髯飄擺,一副世外高僧的模樣。
“定明謝嚴法師大恩。”定明此時已經(jīng)泣不成聲,只是不住向老僧磕頭。
“好了,起身罷,你我出家之人,這世間之情,無須介懷。”老僧一席話,定明只得乖乖地站起,在旁邊垂手侍立。
“恭喜賢弟,恭喜定明大師,嚴法師,今日大師來此,何不與說些佛法,好讓弘毅領教大師妙法。”看著場面突然變得煽情起來,世家出身的楊弘毅,趕緊在旁邊打著圓場,讓旁邊尷尬的陸哲恨不得抱著他親兩口。果然是好“盤友”,夠意思。
“哲也想聆聽大師妙法,還請大師不吝賜教。”陸哲趕緊對著嚴法師行了個大禮,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也好,今日聽到小友禪宗妙法,尤其是剛剛心動之說,老僧心有所感,想起禪宗一樁公案來,老僧試講之,與小友互相印證。”老和尚盤腿而坐,緩緩開口道。
我信你個鬼,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聽到老和尚不講凈土宗的佛法,反而說起禪宗的公案,陸哲頓時明白老和尚的意思。
這態(tài)勢,就是要辯難了吧,看來嚴法師對于自己收了定明還有有些芥蒂,雖然他說了不在意,但是外人看來,就是他凈土宗不如禪宗的意思,而陸哲這個歲數(shù),須眉皆白的嚴法師不好用凈土宗的佛法來辯難,而用禪宗之法,這意思就是我雖然是凈土宗的人,但是我就要用禪宗的佛法來跟你辯難,在你最擅長的方面跟你辯難,這就像是輔助跟中單中路solo,輸了不丟人,贏了666。
另外,公案這個字眼,一般來說就是某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吧,陸哲心中暗叫兇險,既然是公案,一般都懸而未決,用這個來辯難,不管輸贏,其身不正的禪宗,首先在名義上比凈土宗更加不堪,這也是定明和楊弘毅看看,禪宗本身就不干凈,不是我凈土宗不如禪宗,是你定明沒有悟性,領悟不了我凈土宗大法,只得去本身就不干凈的禪宗了。
教派之爭,真的兇險呀,果真是刀刀見血,寸步不讓,陸哲不由得感嘆道,我一個赤松子的門徒,怎么跟你凈土宗的大和尚辯難了,這不符合辯難的基本法啊。
事實上,關于教派之爭,比世俗的爭斗更加兇險和冗長,往往都是幾百年起算的。因為這是話語權(quán)之爭,且不說臭名昭著的天主教和新教之爭,宗教裁判所的惡名,簡直連中世紀的毛子們聞風喪膽,就是在佛教八宗之間,有人拜文殊,有人拜藥師,有人拜普賢,還有個拜彌勒的,有個下屬機構(gòu)叫做白蓮教.........
每一宗都想證明都想證明自己所拜的佛才是最牛的,教派之間,謾罵,造謠,暗殺都是輕的,為了傳教,很多宗教就竭力獲取政治權(quán)利,通過給錢給物造勢,更不要說白蓮教這種造反專業(yè)戶了,都是企圖通過這些行為讓自家的宗派成為國教。
宗教斗爭本來就不干凈,再加上政治,就更加骯臟了。想想歐洲的那些紅衣主教們吧,國王登基都要問過他們。
這股風氣。一直蔓延到后世。不得不說,儒家很牛逼,一切不接受儒家思想改造的宗教都無法推行,后世的佛教已經(jīng)差不多佛皮儒骨,跟印度的原版已經(jīng)完全是兩樣了。但是更牛逼和英明的,是我們的宗教政策,讓上帝的歸上帝,徹底杜絕了宗教干涉世俗。不得不說,比起其他制度,社會主義就是具有一定的先進性的。
“大師請講,哲洗耳恭聽。”陸哲打定主意,決定如果嚴法師說出一些他不懂的,就用后世的毒雞湯反懟,反正禪宗講究一切出于心,自己怎么說都行,實在不行,就再來個青年問禪師。
嚴法師行了個禮,緩緩開口道:“相傳弘忍為付衣法,命弟子們各作一偈以呈,神秀上座作偈云:‘’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弘忍認為未見本性,未付衣法。此樁乃汝禪宗一公案,不知小友作何解?”
我擦,陸哲心中暗叫僥幸,如果是其他的,自己可能就GG了,是這一段的話,那么對不起,我就要得罪一下你了。
于是陸哲也施了個禮,緩緩開口道,“神秀大師求法之心甚切,畢生想要弘揚禪宗,已經(jīng)成其心中所障,正合佛家八苦之求不得之苦,依哲看,此偈可略作修改,可略略得些許弘忍大師之本意也。”
“哦?不知小友如何修改此偈?”嚴法師倒是很驚奇,禪宗作為一個新興的宗派,因為其學說,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信徒,號稱北禪宗之祖的神秀并未得到弘忍的衣缽傳承,讓新興的北禪宗從根上,有不少讓人詬病之處,佛門里很多人認為神秀并未得到弘忍真?zhèn)鳎屑みM的認為他已近魔道。之前嚴法師問他是否學自于神秀,就有投石問路的意思,幸好陸哲說并未學自于神秀,不然老和尚就可以說你師傅都沒有得到禪宗五祖的衣缽,你學自于他,怕不是歪嘴和尚把經(jīng)念歪了。
“哲以為,此偈應改為——”陸哲拖長了聲音,心中再次對還未出生的慧能大師說了聲對不起,這才緩緩開口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此語一出,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