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坐上主位,少奶奶便在下手落座。胡亮可不愿挨著那惡婦一邊,特意繞了繞在母親一旁坐下。此舉氣的少奶奶咬碎了銀牙,卻也不好發(fā)作。
老爺照例不在,仆婦們陸陸續(xù)續(xù)往桌上上菜。胡亮瞅一眼旁邊苦大仇深的媳婦兒,便覺得胃口不佳,吃什么都沒有味道。少奶奶內(nèi)心有苦難言,母親跟胡家定了這門親事,只道家境殷實,男子長得一表人才。未嫁之前表現(xiàn)得文質(zhì)彬彬,胡母也是和藹可親。卻不想嫁過來才發(fā)現(xiàn)這胡亮是個妥妥的紈绔,爛泥扶不上墻。成日里與狐朋狗友廝混作一處,還最愛拈花惹草。婆婆也一改常態(tài),真真悔不當(dāng)初!
剛下幾筷子,便有得力的仆婦阿茹進來稟告:“老爺不在,管事有要事求見夫人,需夫人定奪?!狈蛉艘宦?,挑了眉問,“什么要事?”仆婦回道:“回夫人的話,具體不知,只道是縣衙來了人?!?/p>
胡夫人一聽便放下了筷子,不悅的看向自己的兒子:“亮兒,是不是你又在外面惹事生非了?”胡亮一聽便不樂意了。自打與這倒霉婆娘成親以來,每日都被拘著在家溫書,身上都發(fā)霉了,早已不耐煩,都不記得美酒佳人是什么味兒了。
那方少奶奶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刺得胡亮心頭火起,不好頂撞母親,他只道:“兒子日日在書房,哪有時間出去惹事啊!”胡夫人一聽言之有理,便道:“將管事喚來?!?/p>
阿茹自去通傳,大丫頭芊芊素手掀起簾子,管事進得門來,拜見了眾人?!胺讲趴h衙來人,說咱們家中的家丁聽了老爺?shù)姆愿溃谕馀c他人起了沖突,確認是否確有其事。老爺不在,小人做不得主,特請夫人定奪?!?/p>
胡亮一聽,心里暗道,這可是個好機會,可以去飄香閣浪一浪。他轉(zhuǎn)過身來,滿臉誠懇地說:“此事事關(guān)父親聲譽,孩兒前去看看。”
出得門來,胡亮只覺得神清氣爽。翻身上馬行了一路,便對聽了母親安排一道前往的管家說道:“福伯,本少爺還有要事要辦,縣衙那里你自己做主便好。母親那邊。。。。。?!惫芗夷哪懿恢贍?shù)男乃?,立馬應(yīng)承下來。
胡亮拍馬而去,覺得空氣都是那么香甜。突然,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了管事身邊,“縣衙那邊是打了什么人?”問清楚,免得晚了歸家,母親盤問穿了幫去。管事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回道:“是家丁賴五,說奉了老爺?shù)拿揭粋€賣身葬父的姑娘。”
一個孤苦無依,楚楚可憐的姑娘浮現(xiàn)在了胡亮腦海之中,與數(shù)月前靜安寺下那俏生生的丫頭重合了起來。那時喊了得力的家丁尋了那丫頭的住處,不料成親以來,管束甚嚴,一直未能如愿。待得機會,將那三娘抬進家來作妾,倒也是一樁美事。
得了賴五青眼,要送給自己爹爹的姑娘,倒不知是何等姿色。思及此處,胡亮便打定主意,與管事一同向縣衙而去。
這番,眾人皆等在大堂,惴惴不安。話說,這胡員外可是縣官老爺?shù)挠H家,獨一份。若賴五真是奉了胡員外的命名,抑或這縣官老爺看在員外的面子上。。。。。。賴五卻也頭冒冷汗,驚疑不定。他是投奔了員外不假,可這里頭也有個緣故。
少時爹娘早逝,無所依靠。再加上平日里好吃懶做,費功夫的營生都做不長久。久而久之,鄉(xiāng)鄰嫌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成了街頭混混。呼朋喚友,有了一幫子兄弟。賴五著實很適合這份營生。只要舍得下這張臉,都不用費什么氣力,敲詐勒索,收點保護費,日子過得如魚得水,那叫一個滋潤!良心,能當(dāng)飯吃嗎?
不久前,收保護費時走了眼,居然撞到胡老爺槍口上,胡老爺也不計較,居然收了兄弟幾個當(dāng)作家丁,專門為他打點那些個上不了臺面的暗事。這不,胡老爺子人老心不老,賴五便尋思著為他找個年輕貌美的良家子以表忠心。這玉容也是倒霉,偏偏流落到了碧荷縣,賴五一見簡直天助我也!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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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官老爺約莫是吃飽喝足了,老神在在。堂下的虎妞和三娘等人卻分外難受。
一直跪著,腿都麻木了。之前的吃食已經(jīng)消化,早就餓得前胸貼了后背。三娘努力直起身子,心里只想罵娘。“三娘,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被㈡ひ荒樓敢?,悄悄在三娘耳邊說道。
我心中嘆了老大一口氣,現(xiàn)在道歉有個毛線用啊大妹子。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干什么?事已至此,只能靜看事情發(fā)展了。三娘挪了挪麻木的身子,偷偷靠在虎妞身上,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烏紗帽下沒有蠢人,縣官老爺肯定會幫自己親家,妥妥的。
一個衙役進了大堂向縣官跪下。
“大人,胡員外家中的公子與管事到了。”縣官老爺來了精神,“讓他們上來吧。”
堂下的眾人回首向后望去,只見一個錦衣公子和黑衣管事進了大堂。這這,這不是紅配綠那廝嗎?三娘趕緊低頭作鴕鳥狀,將自己埋在虎妞的身影里。真是冤家路窄!
胡亮一進大堂,便被跪坐在堂上的玉容吸引住了眼光。一身孝衣越發(fā)顯得其姿容楚楚,他覺得自己心都柔軟了,恨不得將她摟到懷里,好生呵護。這賴五倒也伶俐,居然找了這樣一個妙人要送給爹爹。
心雖這樣想著,胡亮卻沒有少了該有的禮數(shù),他和管家二人拜見了縣官,側(cè)立一旁等候問話。兩人來的路上已做好了一番商量,務(wù)必不能損了老爺?shù)拿暋?/p>
縣官老爺復(fù)問管事,管事答到,賴五等人確實是胡家家丁。但老爺不在家中,并未傳達此番命令,不過老爺最是心善,愿出錢將玉容好好醫(yī)治,并將玉容爹爹好生安葬。此番賴五作惡,乃管束不周,但憑青天大老爺懲治。
“即如此,事實真相已經(jīng)水落石出,判賴五等人二十大板,簽字畫押,退堂!”又是一聲驚堂木響起,縣官施施然離了大堂。那些漢子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此事塵埃落定,眾人紛紛拍手稱快,稱贊胡員外心善,縣官英明,當(dāng)真是個好官!
胡亮滿心歡喜,只待事后好好獎賞賴五一番這事便圓滿解決了。此刻突然聽到一個姑娘驚喜的喊道“三娘,三娘,玉容得救了!縣官當(dāng)真厲害!”回頭看去,心心念念的三娘居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