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病情反復了。
本來控制的好好的,夜半又發起了高熱,青燁束手無策,跑去喊了青衣。
“剛剛還好好的,喝了那副藥之后立馬起了高熱!大夫,你看看,怎么會這樣呢?”
母親抱著燒得昏迷的孩子,帶著哭腔,難過的撕心裂肺,她的喉嚨是嘶啞著的,喊出來的氣息一抽一抽的,像被人卡著喉嚨一般。
青燁不知所措的解釋,“藥都是按師姐方子配的,沒什么不對啊!你后來增減了幾味,我都盯著她們熬的,肯定沒有錯。”
草棚子里亮起了火把,病人本就苦苦煎熬,這下紛紛圍了過來,“喝了這么久的藥,完全不見好!”
“我家那口子,退了熱咳嗽得更加厲害了,保不準這藥里頭有什么問題啊!”
一個梳著高髻,顴骨高高的婦人在一旁附和道。
眾人圍著青衣青燁二人,討要說法。
草棚子里鬧得亂哄哄的,吸引了一波人的眼球,虎妞將將躺下,仔細聽了是草棚子里頭傳來的動靜,便又要起身往那頭去。
三娘一把拉住虎妞的手腕,堅決不肯放。
“去湊什么熱鬧啊!不是才躺下又要去,白做工又沒銀子!”
“三娘,你放手,我聽到青衣姑姑的聲音了!不曉得她們在跟她說什么,我去瞅瞅馬上就回來。”
外頭棚子里的聲音越來越大,夾雜著小孩的哭鬧大人的抽泣聲,那聲音像一把錘子只往人耳朵里頭鉆,煩人的緊。
我們身旁睡著的能武和小猴子成功被吵醒了。
能武眼睛還未完全打開,在黑夜里含糊地問我們:“三娘,虎妞,出什么事了?”
他們白日里跟著大人們一道,有時去外頭尋找食物,有時跟著一道搭建草棚,好比革命時的磚頭,哪里需要便往哪里搬。
十幾歲的小蘿卜頭被這群豪俠感染著熱情高漲,小小的身軀妄想心懷天下,敢為人先,被三娘好一頓教育。
“你是咱老林家的寶貝疙瘩,害你出來顛沛流離吃盡苦頭我已經很承受了很大壓力了!要你在外頭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爹娘交代?你這么小強出什么頭,萬事安全第一!”
能武不耐煩三娘絮叨,梗著脖子嘴硬:“我不小了,都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再說你比我又能大多少,憑什么事事管著我!”
三娘一聲冷哼,“怎滴,翅膀硬了還想造反啊!大你一天也是大!你給我老實呆著,再嘴硬我削你信不!”
“哼,婦人之見,頭發長見識短!倘若我們人人都像姐姐你一樣自私自利,自掃門前雪,那天下就沒有仁義二字了!”
這貨一臉的大義凜然,一幅要為革命犧牲,舍生取義的模樣,看著就讓人頭痛。
“仁義你個大頭鬼!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呢!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穿越前后我見識到的,可不比你著小毛頭多。
雖然自己長在紅旗下,感受著黨和國家對自己愛的熏陶,卻硬生生的長歪變成了一個又懶又饞的利己主義者,但那還不是自己見多識廣嘛。
自古以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做人最要緊的,便是中庸!
我們兩個誰也沒法說服對方,都覺得對方不可理喻,是那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知變通。
“日你個仙人板板!”
能武說不過我,最后嘴里吐出一句罵人的臟話便跑了,氣得三娘一跳三尺高。
“你看你看,他成什么樣子了!成日都跟那些青城山里頭的人鬼混,都學著人家罵人了!”虎妞看三娘急得跳腳,卻只道“他還小,以后就明白了”的話來搪塞我。
我內心明白,不止能武,就連虎妞和小猴子都覺得自己不夠盡力,他們統統忙上忙下積極得可以,只有我一個人能躲則躲的磨洋工。
又沒有銀子,我們日日夜夜的做工,放粥之時為了多予幾個人少打那么一丟丟都要忍受他們的白眼國罵不理解,憑什么呀?
大家都是爹生父母養的,就因為我們是來救災的莫?
再著這兒缺醫少藥的,衛生條件實在惡劣,三娘生怕自己人也染上傷寒。青衣三令五申要將病人與災民隔離隔離,糞便污染要及時治理,奈何人家壓根就不鳥她,吃飯都顧不上了,哪還有心情治理這些?
流民們反倒嫌棄這婦人實在多嘴多舌!
我覺得這大本營環境實在惡劣,仰天長嘆:
呆不得了,呆不得了啊!
此刻能武一骨碌抹黑爬了起來,小猴子也坐起身子看著我和虎妞拉扯,外頭的聲音越發大了,那巡視的幾位大叔聞聲趕了過來。
“你們通通不許去!”
我拿出氣沉丹田,潑婦罵街惡狠狠的姿勢,這幾人默了一默竟直接越過了我往那草棚子里去了。
“天要亡我啊!”
他們明白我那氣焰囂張的面皮之下,其實是個軟腳蝦,紛紛不把我的忠言逆耳放在眼里。
別無他法,我只得掏出布巾給自己戴了,又拿出幾塊趕上前去給能武和小猴子戴上。
兒大不由娘,兒大不由娘啊!真的白疼你了。
外頭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不管人間是是非非,不理人生疾苦哀樂。
也不知大胡子大叔和衛然他們現在進行到了哪一步?
老天保佑一切順利,快點把藥帶回來吧,這里實在撐不住了。病人多,藥材少,壓根不能好好保證一個療程,流民的抵抗力低,實在太容易傳染了。
我不想承認,其實有那么一丟丟擔心衛然兄弟的安危,按照墨菲定律來說,事情容易朝壞的方向發展,俗稱好的不靈壞的靈。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八方神仙保佑,可千萬不要缺胳膊斷腿啊!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