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三周的周六,馮小微的一個老鄉發起了一個老鄉會,參加的人從大一到大四都有。馮小微很想去,但又不敢一個人去,趙佳蕓和孫露兩人好的像連體嬰,旁人的事情一概不予過問,而劉曼是一直看不起馮小微的,所以她只能向周末本要回家的周亦棋求助。
陳靜一直告誡周亦棋只要不是什么特別麻煩的事,能幫別人的就盡量幫,尤其是在和室友的相處當中,幾個女生背井離鄉到外地來求學,就算是盡盡地主之誼也得照顧照顧人家。周亦棋也就真的一直在“盡地主之誼”幫襯室友,尤其是唯唯諾諾的馮小微,所以她二話不說就答應陪馮小微前往。
十月初的天氣,二十多個大學生圍坐在一個燒烤攤上,有的男生時時留神燒烤架,有的則講起了笑話逗得一桌的女孩子咯咯笑。年輕人就是這點好,雖然彼此都不熟識,但相視一笑有一搭沒一搭地也能聊起來。
馮小微一直很拘謹,這讓周亦棋有些納悶兒,雖說她平時性子也不活潑,但也不至于這樣害羞啊,難道是因為自己還不了解她?不過想來也是,要想了解一個人是需要經年累月的相處的,她跟顧硯書朝夕相處了那么多年,到頭來還不是不了解他,更別說馮小微了,兩人認識一個月都不到,況且她也不是每天都呆在學校里。這么一來倒也說得通,她將烤好的肉串用筷子撥下來放進碗里,又從自己碗里挑出一塊最瘦的放到了馮小微的碟子里。
對面一個男生突然開口向這邊詢問:“你,是叫‘馮小微’我沒記錯吧?”被點名的女生突然坐得筆直:“啊?哦對。”她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張張嘴唇卻又作罷,等到再想開口的時候對方卻又在專心致志地吃東西,她錯過了最佳時機,懊惱地低下了頭,一對耳朵漲得通紅。
那個男生叫韓鋮,同是大一,是馮小微的高中校友。模樣雖不是數一數二的俏,但是那種不卑不亢地態度,滿滿的自信以及在整個年級的好人緣還是深刻的吸引了馮小微。誰說青春期的鐘情只看一張臉?明顯不能以偏概全。本來這樣的男生是很矚目的,而她又時常將自己隱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只敢透過縫隙窺伺別人的精彩。她也一直認為自己不會愚蠢到去做灰姑娘那種夢,她比灰姑娘還要灰姑娘,人家好歹有一張漂亮的臉蛋,而她什么都沒有。可她明顯忽略了女性愛做夢的天性,女人愛做夢是不分年齡、職業、貧富的,自然,幻想破滅之后則又另當別論了。所以當韓鋮準確無誤地叫出她名字的那一霎那,她無疑是驚喜的,很驚喜,甚至有些浮想聯翩,說不定他也曾經偷偷關注自己呢?甚至不需要關注,只要他曾經注意到有過這樣一個人,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馮小微只隨便吃了一點點周亦棋放在她碟子里的肉,就不再動筷子,起先周亦棋以為她不愛吃葷菜,又將烤好的蔬菜放到她面前,也沒見她吃多少,周亦棋只道她不喜歡吃燒烤索性不再管她。
周亦棋心無旁騖地吃著烤串,全然沒有注意到身旁馮小微的心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笑,等意識到自己舉止怪異又有些懊悔,好在她不起眼,壓根沒有人注意到她,這么一想有些釋然也有些心酸。
燒烤攤距離學校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了,結束聚餐以后,馮小微和幾個同一棟宿舍樓的女生結伴回去,周亦棋則站在路邊等周知康。
她今天穿的單薄,十月的C城晝夜溫差有些大,一陣夜風吹過來,她打了個小小的寒噤。
“哎,你怎么還在這兒啊?不回學校嗎?挺晚的了,要不我送你到宿舍樓下?”韓鋮走到周亦棋身邊,略帶疑問地看著她。
周亦棋回想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剛剛在飯桌上見過這個人,從他跟周圍人的對話來看,應該是他們學校外語學院的。她頓一頓才說:“我不回學校的,我爸一會兒就來接我回家了。”
“你爸?也在這兒?”對方明顯有些疑問。
周亦棋這才頓悟,他這是把她當成老鄉了,畢竟這是人家的同鄉聚會,“噢,我是本地人,今晚是陪我室友過來的。”
“哦”,對方點點頭表示明白,“對了,我叫韓鋮,金字旁那個鋮,外語學院德語系的,你呢?”
“我?我叫周亦棋,劉亦菲的亦,下棋的棋。學工商管理的。”
兩個人在結束這種小學生式的自我介紹之后,有些尷尬地隨便閑聊了幾句,直到周知康在車上叫出周亦棋的名字時,他才揮揮手離開。
周亦棋以最快的速度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周知康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在了她眼里。
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爸,要想問我什么您直接說行嗎?能不能跟我媽學學怎么開門見山啊?別一天到晚扭扭捏捏迂迂回回。”
“嘁,我跟你媽那能一樣嗎?她那是魯莽,我這是說話藝術,那不一樣。”
“行行行,那您現在要開始您的藝術了嗎?”周亦棋嗆回聲。
周知康清了清嗓子:“那個我說,你今晚真是陪著室友來的?真不是因為這其中有個長得好看又跟你說得來的小男生?”
周亦棋撇撇嘴,沒有回應。
周知康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我跟你媽呢也不是什么迂腐不開明的家長,但你現在要開始談戀愛我們是堅決不能同意的,再怎么說也得等個兩三年吧?但要是遇到特別好特別上進特別合適的男孩呢,我們也是可以把這個期限給放寬松一點......”
周亦棋軟軟地癱在座椅上打了個哈欠,老爸近幾年是越來越嘮叨了,都快趕上老媽了。如果周知康不說后面那句話的話,周亦棋士能睡著的。
他一個人叨叨了許久,突然嘆了一口氣:“我本來覺得淼淼就特別好,長得帥氣,成績又好,知根知底還能陪我下棋,沒成想跑那么大老遠,也是,那么優秀的人哪兒能待在這兒呢?是咱們周家沒福......”
“爸你能不能別說了?好好開車行嗎?沒完沒了了是吧?”
周知康將那個沒說完的“氣”字咽回肚子里,看著自家女兒氣鼓鼓的臉蛋,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這是吃的燒烤還是火藥?
周亦棋抹了一把有些潮紅的臉頰,突然覺得這車里的空氣讓人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