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礦區的路上,抬頭可見遠方山腳下煙霧繚繞,空氣中的味道都愈發渾濁刺鼻,這是因為村民們不但肩負著采礦的繁重苦役,同時還要將開采的礦物進行簡單的冶煉,最后再由領主派來的人統一將這些半成品的鐵礦運送出去。
毫無疑問,在礦區的生活非常艱苦,若非當地領主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沒有像當年巴魯提亞人一樣過分壓迫,而是根據個人的采礦數量給予相應的報酬,否則灰土村的村民們早都集體暴動了。
冶煉礦物需要大量的柴火木炭,而礦區周邊的山林基本都砍伐一空,只留下光禿禿的荒山地表,每每刮起大風便會卷起漫天的煙塵,再加上冶煉礦物產生的濃郁煙霧,兩者混雜之下無怪乎灰土村的空氣質量會如此惡劣。
礦區外圍同樣有領主派來的士兵巡查監視,好在他們沒有為難林恩等人,在蒙克報上來意來對方便放他們進入了礦區。
沿途,林恩看見了許多光溜著骯臟不堪的身子,只在腰間系著一條遮擋物的村民,畢竟無論是采礦亦或者冶煉礦石都會臟污衣服,對于灰土村的村民而言,衣服可是昂貴的財產,所以他們寧愿光著身子都不愿穿戴衣服,唯有在忙碌完后,下河洗干凈身子才會重新穿上衣服。
礦區有不少礦洞,但大部分礦洞都因為各種理由廢棄,有些礦洞口還用木條給封得嚴嚴實實,這說明這些礦洞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尋找村長的過程中,林恩的眼睛一直在不露痕跡地觀察著每個廢棄的礦洞,時隔久遠,盡管腦海里有龍芯的協助,可一時半會林恩卻仍舊不清楚那張禁忌卡牌究竟藏在哪一個具體的廢棄礦洞里,所以他只能根據龍芯從資料庫里提供的影像數據慢慢按圖索驥。
林恩與蒙克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后,終于在礦區深處找到了村長,可惜這名村長并非灰土村的原住民,而是后來當地領主從其他村莊強行遷移過來的村民,說起吉恩這個人的時候,村長又建議他們去尋找一個叫巴克的人,據說他曾經參加過反攻巴魯提亞的王國軍隊。
戰爭結束后,巴克是少數幾個回到灰土村的年輕人,面對物是人非的村子,其他回村的年輕人最終都抱著復雜的情緒悄悄離開了故土,唯獨巴克一個人始終沒有離開。
但他卻沒有再住在村里,而是搬到了灰土村附近河流的上游之處,平常都依靠打鐵為生,基本每隔十天半月才會回到灰土村,然后用自己打造的鐵器換取必要的生活物資。
因此,林恩與蒙克又不得不離開礦區尋找巴克的下落。
“真是沒想到找一個人都會如此麻煩。”
路上,走得腿腳酸軟的蒙克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沒聽剛才村長說嗎?現在灰土村的大多數村民都來自其他地方,而原來灰土村的村民都已經所剩無幾了。”林恩嘴里說著,眼睛卻始終徘徊在那些廢棄的礦洞上面。
“我當然知道,唉,都怪當年那場戰爭,好好的一個村子都徹底支離破碎了。”
蒙克輕嘆一聲,隨即發現林恩竟然不在自己身邊,他四下望去,誰想林恩便佇立在自己身后不遠處,目光出神地望著前方一個廢棄的礦洞。
“林恩,你在看什么?”蒙克迅速上前疑惑道。
“沒什么,只是路過的時候好像有什么東西從那邊一閃而過。”林恩收回視線,神色平靜地解釋道。
“可能是礦鼠吧。”蒙克不疑有他道。“我聽人說過,凡是礦區都有礦鼠出沒,但它們往往隱藏極深,很少會在地表活動,如果哪個地方發現礦鼠的蹤跡,說明當地一定埋藏有礦。”
“原來如此。”
林恩點點頭,故作無事地繼續向前走去。
“可惜了,剛才那個是廢棄礦洞,即便里面有礦人們都不敢冒險進入開采了。”蒙克連忙跟上道。
巴克住的地方離礦區不算太遠,在一處小山丘的背風處,林恩他們便看見了一間依托著山體修建的窯洞,窯洞外則擺放著打鐵用的各種器具。
“你好!請問有人在嗎?”
負責交涉的蒙克第一時間便來到空無一人的窯洞前叫喊道。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強壯滿臉絡腮胡的壯漢推開窯洞的木門走了出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門前的蒙克,下意識蹙眉道。
“你是誰?找我有事嗎?”
“你好,我叫蒙克,來自……”蒙克立刻將自己的來意告訴了對方。
“吉恩嗎?我的確認識一個叫吉恩的人,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你們想找的人。”
壯漢巴克聽后頓時陷入了沉思,同時目光不自覺瞟向站在蒙克身后的林恩。
“您可以和我們詳細說說您認識的吉恩嗎?”蒙克道。
“他是一個很內斂的年輕人……”接著,巴克便毫無隱瞞地慢慢述說起他認識的吉恩。“……直至木河戰役后,吉恩便下落不明,最終以戰死者的身份傳回了村里,他母親聽聞后沒多久便傷心過度離開了人世,而他父親后來則死在了一場礦難,雖然他有一個出嫁到外村的姐姐,可據說前些年這家人染上了重病……”
“或許,你認識的吉恩確實是我們要找的人。”
聽完巴克的講訴,短暫的沉默后,林恩與蒙克背著對方悄悄進行了一番交流,隨后由蒙克代表林恩朝巴克道。
“看來你朋友是白來一趟了。”巴克搖搖頭道。“事實上早在他失蹤的那天起,名義上他便已經死了。村里有不少年輕人和吉恩一樣,在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后,他們便再也不想回去了。”
“您呢?我從村長那聽說過您的事跡,為何你沒有和村里其他年輕人一樣離開村子,而是一直堅守在村里?”蒙克好奇道。
“我只是舍不得這片熟悉的土地,而外面的世界也不適合我。”巴克抬頭望了眼逐漸暗淡的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便不多留你們了,趁著太陽下山前趕緊回村休息吧。”
話落,巴克便轉身入了窯洞,順手關上了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