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小狐貍竄出西合院后,歡快的往山下跑去。他雖然不知回青丘路有多遠、位于何方。可身為狐王孫的小狐貍,有著深入骨髓的高傲,有著不懼天地的傲氣,他自信的以為自己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待他一口氣竄到山下,見一書著邊春山三字的半人高石碑豎于路旁。自以為離開師門地界的他不禁狂喜,跳躍著往前沖去,卻一頭撞上了山腳的透明結(jié)界,將他摔的七葷八素。
小狐貍是撞了南墻也不回的爺,既然地上走不通,那便天上飛。當(dāng)然他不能騰云,亦無雙翅,可空中那發(fā)出清亮叫聲的白鶴定會是他的座駕。
望著高聳入云的石徑,小狐貍不禁長嘆著癱下,癱的四仰八叉。他咬著牙、鼓著勁,在山路上癱了十來回。總算拼著小命,抖著小腿,看到了師門龐大的宮殿群。
自打混世小狐貍?cè)腴T后,門內(nèi)悠閑安和慣了的白鶴們,不得不重拾野性,安排出警戒侍衛(wèi),以期第一時間逃出小狐貍的魔爪。是以小狐貍才將將靠近鶴園,停在樹梢上,擔(dān)任警戒的白鶴便發(fā)現(xiàn)了那團似乎正爬著的白色身影,即刻發(fā)出慌亂的嘶鳴聲。
得到示警的白鶴們,爭先恐后的振翅疾飛,只留下一尾羽稀拉,縮在山石后打盹的胖白鶴。小狐貍雖有些嫌棄,可面對空曠的鶴園,只得勉為其難的選為座駕。他深吸了口氣,提起所有氣力,一個猛竄,扒到胖白鶴的翅膀,再借力飛躍,便騎上了胖白鶴的后背,順勢箍上胖白鶴的頸項。
這只胖白鶴再是睡的香甜,翅膀被扯,后背被壓,頸項被箍的動靜也驚醒了它。它的稀拉尾羽正是拜小狐貍所賜,揪尾的疼痛還未忘卻,是以它反射性的跳起,拼命撲騰雙翅,扭動肥胖身軀。欲將小狐貍摔個四仰八叉,再啄上幾喙、踏上幾腳。
小狐貍被顛得的左搖右晃,他將兩只小爪死死箍住胖白鶴頸項,勒的胖白鶴白眼欲翻。
趁著胖白鶴幾欲斷氣的功夫,小狐貍騰出右爪,如御馬似的打在胖白鶴的翹屁上。傻傻的胖白鶴居然長鳴一聲,振翅騰飛了起來。小狐貍學(xué)著他爹樣子,夸獎的用右爪摸了摸胖白鶴的頸項,還暗自遺憾爪子短了些,夠不著胖白鶴的腦袋。
這溫柔的順毛,卻讓胖白鶴驚的心膽俱裂。幾乎忘了御風(fēng)振翅,直直往地上落去。嚇的小狐貍又猛打一記胖白鶴的翹屁,一狐一鶴在空中跌跌撞撞的翻騰著。
此刻,不止纖墨,翼雙門上下皆抬眼看天。那些各有神通的仙家很是滿意這種連最佳位置都無需占據(jù),便能欣賞的狐鶴翻騰大戲。
小狐貍在翻騰中,總算找到駕馭胖白鶴的方式,信心滿滿的駕著胖白鶴往邊春山外飛去。只是他信心還未保持片刻,胖白鶴便撞上了空中結(jié)界。此時,小狐貍的兩只小爪已得意的松開了白鶴的頸項,這一撞,直接將他撞落鶴背。失去掌握的小狐貍四肢在空中劃拉著,小身子翻騰著向下落去。
各有神通的仙家紛紛發(fā)出驚嘆聲,可誰也未出手顯顯自己的神通。
從來在翼雙門內(nèi)端著威嚴(yán)的月神此刻立在窺靈鏡前嗤笑,整個邊春山皆籠罩于結(jié)界之下,須有咒語或靈牌才能出入。豈是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意念一轉(zhuǎn),便瞧見三弟子立于玉石徑上,圓臉糾結(jié)望天的樣子。月神不自覺又勾了勾唇,這倆被逼收的倒霉弟子,好歹讓他順了回氣。
讓師父順了回氣的纖墨心情復(fù)雜,即盼著小狐貍摔個半死順?biāo)貧猓謶峙聨煾噶P她抄沒完沒了的經(jīng)。
不知何時季風(fēng)出現(xiàn)在她身旁,笑著道:“小師妹,瞧著可舒心了?”
纖墨苦著臉哀嘆道:“小師弟這通鬧騰,怕是想師父不知道都不能夠了。”
小師妹每日啥事不做的掛著笑臉到處游逛,一直讓季風(fēng)很是嫉妒。是以瞧見小師妹的苦臉,他笑得開懷。拍著纖墨的小肩膀繃著笑道:“華生經(jīng)也不是很厚。”
“……”
空中那胖白鶴是只善良的好仙鶴,見小狐貍有摔成肉泥的風(fēng)險。竟然忘了計較小狐貍的拔尾羽之仇,也忘了小狐貍的強征坐騎之恥。忽地急鳴一聲,扭頭向著墜落的小狐貍俯沖而去。
只是胖白鶴體力本來便弱,又背著小狐貍折騰許久。好容易追上翻騰這下落的小狐貍,卻被驚慌無措的小狐貍揪落幾只翅羽。翅羽連心,受到鉆心之痛的胖白鶴,激發(fā)出它的潛能,一個猛沖,總算飛在了小狐貍身下,恰好將四爪亂撓的小狐貍馱起。
胖白鶴此刻已是強弩之末,無法再撲棱雙翅,只好馱著小狐貍往最近的后山滑翔下去。
望著小狐貍似乎落地?zé)o恙,纖墨有些小遺憾,看來她的氣還得靠自己順。她對季風(fēng)道:“我去看看小師弟受傷沒,師兄去嗎?”
季風(fēng)哪知小師妹的心思,當(dāng)真以為小師妹因怕師父懲戒,擔(dān)心小師弟。但他看得明白,有胖白鶴做肉墊,小狐貍便是直接撞上巖石也是無礙。只是他樂于見到小師妹白折騰,于是笑道:“師兄還有事找大師姐,便不去了。”
此言正中纖墨下懷,她匆匆告辭而去。
纖墨憑著剛學(xué)來的歸源術(shù),跟著不動聲色從小狐貍的房內(nèi)尋著的白毛,毫不費力的在后山山頂找到小狐貍。
小狐貍此刻正蜷縮在胖白鶴身旁睡著了,看著可憐無辜。他昨夜便未睡好,今日下山上山的一通折騰,再有了無法逃離的認知,不知不覺在傷心中沉沉入睡。
纖墨冷哼,直接用流金索將小狐貍捆了個結(jié)實。
小狐貍在睡夢中被愈收愈緊的流金索弄醒,看著眼前笑得溫和的圓臉,小狐貍有了渾身發(fā)涼的感覺。他不由得想呼救,只是不遠處僅臥了只累得躺在地上、不頂用的胖白鶴。
纖墨上下打量著小狐貍,嘴里嘖嘖道:“小師弟,瞧瞧你今日這通折騰,弄得是有多臟,師姐帶你下山洗洗去。”
小狐貍心知黑心圓臉絕不會如此好心,心中愈發(fā)惴惴不安。
果然掛著溫和笑容的纖墨,帶著小狐貍沿著山路棧道,不緊不慢的行至后山一隱秘處。
這后山隱秘處藏有汪名喚陰陽潭的潭水,在仙界也算奇事。此潭分為陰陽兩極,陰極水溫如冰,而陽極水溫卻如火。兩極只在中間互相融合,形成潭中之潭,水溫猶如溫泉般舒適。
纖墨最不喜這周遭極熱極冷的溫度,從不愛來此地。而要教訓(xùn)小狐貍,這必是個好去處。
帶著笑容的纖墨踱著方步來到陰陽潭的陰極處,雖只在陰潭岸邊,但潭中的寒氣在她身上刮起一層顆粒。可纖墨面上卻依然保持著笑容,強繃著身體,以免冷得哆嗦失了顏面。
既知纖墨打算,小狐貍反倒越來越平靜,他有著王孫公子的傲氣,祖父告訴過他,若劫難無法避免,那便昂首面對。
纖墨本想看小狐貍害怕的樣子,卻看到小狐貍傲然的眼神,也不再耽擱,胖手一揮,被流金索捆著的小狐貍除了小腦袋,整個身子便皆浸入了陰潭。
頃刻間,潭水猶如萬根冰針直直刺入小狐貍的骨髓,冷痛交加,小狐貍再是咬牙,也不由得的悶哼出了聲音。
岸邊的纖墨笑的得意,等著小狐貍求饒。偏小狐貍倔強上頭,牙關(guān)緊咬再未發(fā)片語。
不到半刻,小狐貍已毫無知覺的暈了過去。纖墨看著潭中狐貍那軟綿的樣子,心中開始慌亂。試探的喊道:“小師弟,小師弟?”
未聽見小狐貍的回應(yīng),慌神的纖墨將小狐貍帶回岸邊。小狐貍原本蓬松雪白的毛緊貼在小身子上,看似整個身子縮小了幾圈,顯得廋弱無比。她收回流金索,跪坐著抱起小狐貍大聲喚道:“小師弟,小師弟?”她只想教訓(xùn)小狐貍一二,可從未想過傷及他的性命。
突然,月神閃現(xiàn),他之前在窺靈鏡中瞧見纖墨帶著小狐貍下山,以為三弟子拿小弟子無法,只能將小弟子捆回西合院,還暗道無趣。哪曾想一個錯眼,三弟子便闖出大禍。
陰潭水溫至陰,若無修為護體,將直接吸盡入潭者的陽氣,是以他只能盡快施救。
“師父。”纖墨又是慌亂又是愧疚的喊道。
月神皺眉并未回應(yīng),施法將小狐貍籠罩在一團乳黃色的光球之內(nèi)。片刻便見小狐貍周身散發(fā)出冷霧,半晌隨著霧氣的消散,小狐貍的白毛又恢復(fù)了蓬松狀,只是依然毫緊閉雙眸,毫無生氣。
看來黎陽體內(nèi)寒氣雖除,受損的心脈也已然修復(fù),但陽氣受損,還須他厚顏向太上老君討些紫陽丹來養(yǎng)氣。
本以為瞧倆小弟子爭斗打鬧是件趣事,可哪曾想會鬧到丟掉小命的程度。想著向太上老君舍下顏面,向狐王賠罪,月神頭更疼了,倆倒霉弟子果然便是生來讓他受氣的。
月神帶著些怒意道:“將黎陽送回院子,好生看顧。”還未等纖墨應(yīng)是,又提高了幾分聲調(diào)道:“回去抄寫五經(jīng)十遍,未有抄完,不得邁出院門。”
抄寫完一遍五經(jīng)需得至少半年的時間,這意味著他做出了關(guān)纖墨五年禁閉的懲罰。他須給不知輕重的三弟子一個教訓(xùn),也得給青丘一個交代。
纖墨雙眸噙淚應(yīng)是,再不敢反駁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