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走多事的二弟子后,月神冷聲道:“黎陽,你師姐為何受傷,你可曾對他人提及?”
黎陽抬頭,瞪著疑惑的紫眸,搖了搖頭。之前二師兄曾有問他此事,他當時正心煩意亂,再者對總愛瞧熱鬧、掛著壞笑的二師兄并無好感,于是未有搭理。
“記住,你們倆下至玄兵室、在玄兵室中見到的器物,皆不許對外提及,包括你們的親友、同門,否則別怪為師心狠。”月神目光冷然的掃向兩位弟子。
纖墨與黎陽雖有些不明就里,但在月神威嚴的目光逼視下,卻也皆老實點頭。
“可他們若是問我如何受傷,我該如何作答?”纖墨小心問道。
月神暗忖,此弟子還未到愚不可及的地步,曉得先將口供串好。面上卻帶上幾分不耐,道,“玲瓏室中的奇巧機關還少了么,黎陽,告訴你師姐,她如何受的傷?”
“我開玲瓏鎖之時。”黎陽正色道。
月神頷首認可,小弟子果然聰慧機敏,他對玲瓏室中的奇巧玩意的功能并不了解,于是將問題丟給了小弟子,未曾想小弟子如此上道。此言一出,相信再無好事仙家敢打玲瓏鎖的主意。
玄兵室內暗藏的黑劍是他心中的禁忌,也是翼雙門的禁忌。此劍名喚終元劍。自開天元神創世伊始,所創事物均相生相克。即有天定姻緣,必有與之相克的法器,而終元劍既是改變天命姻緣的絕世神器。
他用奇巧之術將終元劍封于玄兵室,便是思及仙界素來以奇巧術為旁門左道,從不愿習之,更遑論精通。未曾想,他千算萬算,也未算到自己竟收了個打破他苦心安排的小弟子來,這小弟子果然是收來磋磨他的。
“你們亦不許再闖玄兵室。”月神咬牙道。
倆小弟子皆恭敬的垂首稱是。
“便是玲瓏室也再不許進。”
黎陽心有不滿,可思及自己釀成的后果,也只得接著纖墨的應是聲,道了聲是。
月神哼聲,待會他便用仙術將玲瓏室封了,徹底扼殺小弟子再欲悄著胡來的小心思。
“纖墨,十日后入靜祥洞閉關修煉。”靜祥洞在邊春后山,為一簡陋陰暗的密閉石室。
“啊?”纖墨聞言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這是師父予她的懲戒?可若不是她,躺在這的便是死狐貍了。她如此大義的對待同門,為何受罰的還是她,雖然事后她也懷疑自己恰巧腦子抽風。
“師父,是我的錯。”黎陽低著頭認錯。
死狐貍的話總算讓纖墨的幽怨淡了幾分。
月神并不理會黎陽,只斜視纖墨,還敢露出抱屈的眼神,還敢質疑他的決定。冷冷道:“為師之前罰你月書樓中修煉心性,你卻是如何做的?”
纖墨耷拉下腦袋,再不敢露出幽怨神情。
“如今你再不長進,為師的千年靈力又能壓制你體內的余毒多久?即便你愿做跟木頭,為師的千年靈力,你也想無端浪費?”月神越說越是惱怒,紫薇老兒真是坑他一輩子。輸棋之恥永豎身旁不說,還一輩子淘神費力,他改日需去紫薇老兒那尋些好東西找補些回來。
纖墨懨懨,再不敢找辯駁的話語。
室內落針可聞,月神思忖片刻繼續道:“閉關十年修煉六道七法,而后為師再酌情授你修煉功法。”
十年禁閉于靜祥洞中,她豈不要成瘋魔。纖墨幾乎淚流滿面,如霜打了般,頭垂得更低。想想,又不甘心的瞪向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被瞪的瑟縮了下,突然挺起胸脯道:“師父,我要回青丘。”
月神不解。
“去找解藥。”
月神皺眉不耐的道:“此毒無解。”小弟子最是不省心,他已說過此毒無解,卻還非與他擰著干。
“要找。”黎陽執拗道。
纖墨覺得這死狐貍就是個麻煩,尋不存于世的解藥不是擺明讓她背鍋么,到時再引來青丘上下的冷嘲熱諷,她又找誰哭訴去。是以沒好氣道:“行了,行了,上次我也害你差點丟掉小命,如今咱們倆不相欠,用不著你去尋啥解藥。”
黎陽倔勁上頭,“不用你管。”
纖墨氣不打一處來,“我管你死活。”
月神沉聲喝道:“還鬧?”倆弟子各自將鼓著的包子臉轉向另一邊。
月神瞧著倆包子臉同步的樣子有些可樂,只是想著這倆鬧的爛攤,他再次頭疼。思忖片刻,他道:“想回便回吧,如今你已修得人形,便回去讓你祖父、爹娘高興一二。”他似乎已然忘了他曾定下十年內,不許黎陽再見親友的規矩。
黎陽躬身道:“謝師父。”而后偷眼挑釁纖墨。纖墨暗嗤,只要你這死狐貍行事與本師姐無關,那便走得越遠越好。
“至于尋解藥之事……”月神故作遲疑道。
“找不到,我便不回師門。”黎陽暫定截鐵的放下諾言。
纖墨結舌,但想著小師弟若是永遠不回師門,也是好事,是以她并未繼續與黎陽斗嘴。
而月神等的便是小弟子這句話,他不由心花怒放,面上卻端著威嚴道:“你既有此心,為師也不阻攔。只是為師還有句話要囑咐你,找尋解藥的同時,亦不可荒廢修煉。”
黎陽哪知師父心中九九,只道是師父真誠教導,恭敬應是。
很快,黎陽便被心花怒放的月神送回了青丘。門中曾深受小狐貍禍害的仙家與仙童們,無不眉開眼笑。纖墨為此接待了一波波親切的探望者,當然他們留下的心意亦是堆成小山。
竹染姑姑自打聽聞纖墨受傷后,便自請照顧纖墨。她發愁的盯著這些堆成小山的心意,不知如何處置。
纖墨卻端著竹染姑姑準備的甜湯,笑得開懷,道:“愁什么,這些心意恰好全收至靜祥洞中。”心意中大多是些滋補之物,正好用以提升修為,指不定能省下她不少修煉的功夫。
竹染姑姑眸中染上心疼之意,連帶的也暗自責怪起總是讓纖墨受罰的黎陽來。
纖墨看得明白,她迅速將甜湯喝盡,笑道:“姑姑,再盛些與我。想想以后再沒這甜湯可喝,當真要生不如死了。”
竹染姑姑笑著接過纖墨遞來的碗盞,嗔怪道:“生死之事豈是仙君能妄言的,當心仙尊再懲戒你的口無遮攔。”
纖墨無所謂的拿起一塊綠蓉糕放入口中,糕點軟糯絲滑,“若是受點懲戒便能換來能日日呆在姑姑身邊,那便受些懲戒也值當。”她回味無窮的嘖嘖道:“嗯,好吃。”趁著還未閉關,多吃些。她雖是仙體,亦能辟谷,可哪位仙家會拒絕饕餮之物。
竹染姑姑再欲嗔怪,眼中卻滿是酸澀,終是轉身盛了一碗甜湯放置在纖墨面前,寵溺的看著海塞的纖墨。
纖墨邊吃邊舔著臉含糊道:“以后若沒我這貼心的仙君在姑姑身邊,姑姑會寂寞吧。”
竹染姑姑被纖墨這沒臉皮的樣子逗樂,笑著點頭道:“是,是,沒仙君在身邊,姑姑寂寞著呢,每日便盼著仙君能來煩我。”
纖墨扭著竹染姑姑的臂膀不依的撒嬌:“姑姑煩我呢。”
竹染姑姑笑得滿足,滿室溫馨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