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東廠,冷三將魯奉和韋青衣遣回,換了一身衣服后,獨自一人去見了魏忠賢。
“怎么樣?”魏忠賢正在用火鉗勾動著炭火,頭也沒抬,便知道是冷三來了,于是他開口問道。
冷三彎腰微微施禮,語氣毫不紊亂的答道:“去靈濟寺探查過了,六扇門的人并不在西廠。”
魏忠賢一聽倒是來了興趣,把火鉗扔在一邊,然后緩緩說道:“不在西廠?估計汪直是擔心他們在西廠的話,一旦查出來會有所不妥,但他們之間絕對脫不了干系。”
“義父,會不會是宗人府的經歷在說謊呢?也許六扇門的人壓根就沒有來京城。”冷三故作思索后,緩緩說道。
此時冷三刻意隱瞞真相,為的就是護住陸承淵。魏忠賢想要六扇門的人死,但冷三卻要讓陸承淵光明正大的死在他手里。
魏忠賢思慮片刻后,搖了搖頭說道:“那宗人府的經歷不敢說假話,六扇門的人一定是到了京城,你沒注意到那些參奏的,都是之前跟六扇門走得很近的官吏嗎?西廠既然能瞞天過海,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人弄進京城,那么他就會把人藏在我們想不到的地方。”
“義父,那我們是繼續查嗎?”冷三問道。
魏忠賢點了點頭說道:“查!既然人不在西廠,他們相互傳遞消息就一定會派人去做,加派些人手,給我緊緊盯住西廠,任何動向都不要放過,一定要給我把人查出來。”
魏忠賢對于六扇門的人,還是心有芥蒂的,他們個個武功都不低,又與他有深仇大恨,進京的目的無非就是他。這些人只要一日找不出來,魏忠賢便一天睡不踏實。
冷三有些無奈,不過還是應聲說道:“知道了,義父。”
魏忠賢要六扇門的人死,而冷三要留。最后的辦法就是,只要在可控的范圍內,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下去安排吧。”魏忠賢擺了擺手,讓冷三先下去了。
冷三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寒冬夜里,冷三獨自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寒夜里格外刺耳。
多年前他還尚未加入東廠的時候,獨身一人在江湖上闖蕩,習得一身高超的武功后,便開始四處尋找江湖高手挑戰,要不求勝,要不求死,江湖人便送了一個“冷面狂魔”的稱號給他。那時候不少門派的掌門都命喪他手,惹得武林門派聚集起來追殺他。
在不勝其擾和江湖上難覓對手的情況下,冷三接受了魏忠賢的招攬,拜入了他的門下,加入了東廠。
可是自從與陸承淵在六扇門一戰之后,他便重新燃起了斗志,這個小小少年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論武功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好對手。
冷三也不管他是何等背景,只愿有一天能夠真正一決高下,就算死在他的劍下,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
魏忠賢這日上午進宮去面見朱由校,兩人足足談了一個多時辰,冷三在宮門外神色焦急的來回踱步,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過了許久,冷三正躊躇間,魏忠賢有些瘦弱的身軀,從宮中慢慢走了出來,冷三急忙迎上去去,一臉凝重的說道:“義父,不好了,出大事了。”
魏忠賢見冷三神色凝重,自然重視起來,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據插進西廠的眼線說,汪直親自帶人去了南京。”冷三說道。
東廠的偵緝手段,的確有一手。前些天安排去查六扇門的人的行蹤,六扇門的人還沒查出來,反而陰差陽錯撞見了這么一件事。
“南京?汪直去南京做什么?”魏忠賢有些茫然的說了一句。
“義父,我覺得會不會是沖著南京鎮監,覃力朋覃公公去的?”冷三在一旁提醒道。
魏忠賢一聽,大驚失色,暗叫一聲“不好!”然后急忙問道:“汪直是何時出京的?”
“今日清晨一早。”冷三說道。
“速回東廠。”魏忠賢說完便急步匆匆上了轎,四人抬起便走,冷三緊緊跟了上去。
大明朝遷都BJ之前,首都乃是南京城,如今作為陪都,被稱為“第二京城”,震懾巡視江南諸地。
南京設鎮守太監一職,位高權重,執掌當地軍事、行政的所有大小事務,權力極大。
這覃力朋算得上是東廠的二號人物,魏忠賢才下派他去南京鎮守。
去年覃力朋來京上供后,在回往南京的途中,用一百艘船只偷運私鹽,騷擾所過州縣。在行經武城縣時,縣典史覺得可疑,便上前責問,反倒被覃力朋擊打,并將其射殺。
在大明,凡是無辜無令殺害在朝官員的,不論品級大小,一律問斬!
當時此事又是魏忠賢給壓了下來,如今卻被西廠又把這事給翻出來了。要是一旦鬧到了御前,不僅覃力朋保不住,自己也得跟著遭殃。
轎子慢慢悠悠地往東廠走著,坐在轎中的魏忠賢,在心里盤算著如何應對,突然他撂開轎簾叫道:“冷三。”
冷三急忙上前說道:“義父。”
魏忠賢說道:“這樣太慢了,事不宜遲,你現在趕緊去錦衣衛,讓光明給沿途的各個衛所飛鴿傳書,想盡辦法查清楚,汪直的人馬到底去南京做什么。”
“明白。那南京覃公公那邊呢?要不要也飛鴿傳書讓他早做打算?”冷三問道。
魏忠賢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汪直此次如果不是奔覃力朋去的,此時飛鴿傳書豈不是打草驚蛇,引了西廠的注目。可是倘若西廠是奔著覃力朋去的,不飛鴿傳書給他,豈不又讓西廠逮個現成。
魏忠賢想了想,說道:“覃力朋那邊先不用,到時候看看汪直到底是何意圖,再做打算。”
“明白。”冷三應聲,領命飛奔而去。
魏忠賢坐在轎中,心緒不寧,皺著眉頭在心里暗道:汪直想在皇上面前做出個樣子來,大肆捕捉那些官吏,他魏忠賢不去管。
可是他還是小看了他,汪直竟然接二連三的針對他,上次動了建寧衛指揮同知楊華,這次竟然腦筋動到了南京鎮守太監的頭上,這是明擺著要置他于死地了。
魏忠賢狠狠的攥著拳頭,一股恨意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