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淵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問道:“你是誰?”
年輕男子輕輕笑了一聲說道:“我是誰真的有那么重要嗎,不過你既然想知道的話,你可以叫我田木,田木先生。”
先生?此人年紀輕輕的便自稱先生,而先生是教書先生才會這么稱呼,韋青衣這般人物能在一個教書先生面前畢恭畢敬的,任誰也不可能相信的。
陸承淵聽完之后搖了搖頭,然后起身說道:“既然要一同做大事,就應該交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你們應該明白。連身份都要隱瞞的話,那我陸承淵恕不奉陪了?!?/p>
韋青衣見陸承淵要走,急忙上前圓道:“陸兄弟,別走啊。你完全可以相信田木先生的,對你的以后沒有壞處,我韋青衣做擔保?!?/p>
陸承淵看了看韋青衣沒有說話。
年輕男子上前說道:“既然主動找了你,就證明我相信你,何況我是親自來見你。不是不想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只不過現在確實不方便,你知道的太多對你反而也沒有好處?!?/p>
陸承淵看著眼前這個人,雖然他看著年輕,但是言談舉止卻是十分穩重,陸承淵雖然對這種做法嗤之以鼻,但是兩方打擊閹黨的目的卻是一致的,而且他也好奇這年輕人到底會如何去做,于是他說道:“好,我相信你這一次。看在韋兄你的面子上,我暫且不問。”
韋青衣一聽連聲道謝。
陸承淵卻話風一轉說道:“不過,你先別急著謝,到時候有計劃可以再通知我,但是至于做不做,參與不參與就看我自己的了?!?/p>
“那是自然,我們不強人所難,一切全憑自愿?!蹦贻p男子笑著答應道。
陸承淵點了點頭,看了兩人一眼,轉身離開了財合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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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淵獨自一人走在回靈濟寺的路上,雪景很美,可他卻無心欣賞。雖然不知道那個年輕人是什么來頭,也不知道是何居心,但是說的話卻是句句誅心,讓陸承淵不得不重視。
誰人不想站在世界的頂端,讓人仰望跪拜,號令群雄,叱咤風云是每一個男人心中的夢想!
可是利欲熏心,不管多么純潔的初心,一旦沾染了,誰也無法保證它不會變質。
黃金地乃是梟雄莊,可亦是英雄冢!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為了欲望,盡情隨意的支配和操控別人的性命,視他人如草芥一般一文不值。
又有多少英雄懷揣著家國天下的初心,最后敵不過金錢權勢的誘惑。
而汪直對于陸承淵來說,他并不了解,或許鐘老谷主也不了解,汪直不是原先那個汪直了。
在權勢的酒池里浸泡了太久,遲早會膨脹變味。
汪直會不會變了,陸承淵不知道,但是至少來說,汪直還沒有什么讓他懷疑的舉動。
可如果有一天他背棄了鐘老谷主,背棄了仁義道德,那么陸承淵怎么去應對?
面對一個整日在身邊卻不了解的人,或許能做的只有暗中提防,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正想著,不知不覺已經回了靈濟寺,門口值守的兵士不知道陸承淵何時出去的,見他從外面回來皆是一愣,陸承淵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陸承淵剛進房間,還沒等坐下,屋外便響起了敲門聲,門打開后,朱雀和白虎兩人人齊刷刷的站在外面,都是一臉焦急的表情,陸承淵茫然的看著兩人問道:“這是怎么了?”
“你剛才去哪里了?”朱雀開口問道。
“額……沒去哪里,出去隨便走了走?!标懗袦Y回答說道。
“汪直方才來找過你,發現你不在,他說是找你有要事相商?!敝烊富卮鹫f道。
“那現在我去找他?!标懗袦Y說完便出了門,兩人緊跟在他身后來到汪直的住處。
此時,一名千戶站在汪直住處的門外,他叫做葉一邦,因跟隨元景緝拿建寧衛指揮同知楊華有功,被汪直擢升為千戶,現在是西廠的二檔頭。
他見陸承淵四人朝這里走過來,上前一步擋住說道:“幾位大人,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汪公公在嗎?我有事跟他說?!标懗袦Y笑著回了一句。
“督主在的,您稍等,我去通報一聲?!比~一邦說道。
白虎一看被人擋在門外急了,之前他們見汪直什么時候需要通報過,何時受過這樣的氣,便有些生氣的喊道:“我們你都不認識嘛,還通報?我們用得著通報嘛!”
說著白虎便上前硬往里進,葉一邦突然一把將刀舉在胸前,正色說道:“對不起,督主說了任何人都要通報,要不我西廠豈不是成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p>
陸承淵一聽便有些明白了,這葉一邦話里有話,自己對于西廠來說終究是些外人。不過諒他自己也不敢說這樣的話,必定是汪直交代下來了,想到這便不再與他多糾纏,伸手擋住了白虎,對著葉一邦笑著說道:“煩請給汪公公通報一下?!?/p>
葉一邦點了點頭轉身進去了。
“汪直這是什么意思?”朱雀在一邊輕聲說道。
陸承淵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以后就會知道了?!?/p>
片刻時間,葉一邦走出來說道:“督主有請。”
陸承淵幾人走進殿內,殿內只有汪直一人坐在正位上,手里拿著一把精致秀美的匕首反復擦拭,見眾人進來后放在了一邊,起身笑道:“陸兄弟你來了。方才不要見怪,新來的人不懂事?!?/p>
“汪公公哪里的話,兄弟我怎么會見怪呢,畢竟是在西廠,你又是一廠之主,通報是應該的。”陸承淵嘴上說道,心里卻不由得冷笑一下,這官架子端的倒是自然,倘若沒有汪直下令,下面的人哪敢那么做啊。
“來來來,都坐。本督給你們泡茶。”汪直哈哈一笑,招呼眾人坐下。
“汪公公找我是有什么事嗎?”陸承淵坐下后問道。
汪直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是這樣的,東廠那邊最近消停了許多,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居功自滿,還應該繼續為皇上清理逆黨?!?/p>
“汪公公有什么計劃嗎?”陸承淵聽完之后,問道。
“底下的細作來消息說,大同府有人與東林逆黨來往密切,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我希望陸兄弟能去幫我把人拿回來?!蓖糁泵蛄艘豢诓枵f道。
陸承淵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便開口問道:“汪公公為何不派你們西廠的人去呢?”
汪直聽到這里頓了一下,然后把端到嘴邊的茶杯放下,笑了笑說道:“那些人武功高強,下面那群廢物拿不下的,而我又在京城之中不方便,所以想請陸兄弟....?!?/p>
陸承淵聽到這里便明白了汪直的意思,他擺了擺手,正色道:“汪公公,那夜我們談過,能幫忙的定不推辭,只是因為個人原因,大同府此次怕是去不得了,還希望汪公公理解?!?/p>
汪直愣了一下,端起茶杯,然后呵呵笑著說道:“理解,理解?!?/p>
“那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不打擾汪公公了。”陸承淵說完便起身往門外走去,朱雀等人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待陸承淵等人出了大殿,汪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目露兇色的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好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