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雪回了靈濟寺,西廠門外值守的廠衛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似的,也不上前行禮。陸承淵不由得感嘆,人情冷暖,畢竟自己也不是西廠的人,便也不去計較了。
陸承淵三人齊聚在他的房間內,一進門口只覺一股暖意撲面而來,眾人坐定后,朱雀開口問道:“承淵,我們搬出去也算是徹底跟西廠鬧掰了,這汪直畢竟是鐘老谷主的人,這樣會不會......”
朱雀的意思很直接,現在他們跟鐘老谷主的人鬧翻了,還想要鐘老谷主出錢給斷衣盟買落腳的宅子,怕是有些不合適。
“汪直在京城許久,鐘老谷主怕是也不知道他會變了,鐘老谷主深明大義,何況斷衣盟鐘老谷主也有一份,我相信他會理解的。”陸承淵緩緩說道。
“東廠對我們來說已經夠難對付了,現在又加上一個西廠。”朱雀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兩虎相爭,這倒是給我們創造了機會。有鐘老谷主在,西廠至少明面上不會對我們怎么著,東廠還有西廠牽制呢,短時間也顧不上我們。”陸承淵說道。
幾人正說話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陸承淵起身去開門,玄武從藥王谷回來了。
玄武進屋后,陸承淵開口問道:“怎么樣?”
“鐘老谷主讓我帶了各門派一些外圍弟子來了,人數有五十個,現在先全部安排在了城外的財合客棧。”玄武緩緩回答說道。
白虎聽到這里有些不滿的嚷嚷道:“這鐘老谷主怎么回事?明知京城之中險惡,還讓帶些外門弟子,那些武功高強的內門弟子都留在藥王谷干嗎?”
“不是鐘老谷主的意思,是各派掌門不放人。鐘老谷主好不容易才爭取了這五十個外圍弟子。”玄武有些為難的說道。
事實就是如此,那些門派花費心思培養的弟子怎么會輕易的交給別人,帶到京城來送死呢。反而那五十個外圍弟子倒是大部分都是主動請纓的,他們覺得門派并不重視自己,倒不如出來闖一闖。
“這樣也好。”一邊的陸承淵想了想緩緩開口說道:“這些外圍弟子倒是比那些內門弟子好控制,只要稍加訓練也會是一把利刃。”
“對了,鐘老谷主還讓我帶了一千兩銀票來,汪公公成立西廠的事他知道了,他覺得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再跟西廠走得太近,所以讓我們脫離出去,這么多人需要養活,鐘老谷主就給了一千兩的經費。”玄武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來一沓銀票遞給陸承淵。
三人聽完大喜,這鐘老谷主真是料事如神,高瞻遠矚,連這些事都想到了。
陸承淵接過銀票,轉身遞給了朱雀說道:“這筆錢朱雀你拿著,以后所有的開支都從你這里領取,現在你去把落腳的宅子買下來,那么多人住在財合客棧里,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朱雀點了點頭,拿好銀票應聲正要出去,卻被陸承淵又叫住了。
“玄武,你跟朱雀一起去,事不宜遲,宅子買下來后,立馬帶著斷衣盟的兄弟搬過去。我去跟汪直告個別,雖然不是一路人,但是該有禮道我們要做全了。”
陸承淵說完了,朱雀和玄武兩人這才應聲出去。
“那我做什么?”白虎在一邊問道。
“你跟我一起去找汪直。”陸承淵說完拉著白虎直奔西廠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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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大殿前才發現短短幾天就完全變了個樣子,只見殿前樹立著四桿大旗在寒風中飄揚,紅色的旗布上用黑線分別繡著四個大字:西緝事廠。而門外也是重兵把守,增設了八個身披鎧甲,腰系柳葉刀的兵士在門口駐守。
陸承淵心里暗叫,好大的陣仗啊!
陸承淵和白虎走上前去,一名兵士上前問道:“有什么事嗎?”
“陸承淵有事跟汪公公套,煩請告知一下吧。”陸承淵笑著說道。
那兵士應了一聲,便轉身進去通報了,一會功夫便出來了,陸承淵和白虎兩人移步而入。
此刻大殿之內除了汪直以外,還有元景和葉一邦以及七八個西廠的小首領,他們正一言不發的盯著兩人,十幾雙眼睛同時定格在陸承淵和白虎身上。
汪直哈哈一笑,指著一個空位子對著陸承淵喊道:“承淵,請坐。”
一聲承淵看似親近,實則是居高臨下的姿態,從一開始的陸兄弟,到現如今的承淵,汪直的姿態在一天天提高,或許真的如陸承淵所想的,汪直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汪直了。
陸承淵笑了笑回應說:“汪公公你們在談事情的話,我就先不打擾了。等汪公公忙完之后再說吧。”
“沒事,你現在說就可以,不打緊的。”汪直說道。
陸承淵先是看了看眾人,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汪直說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今日我是來向汪公公辭行的。”
汪直聽完臉上的笑容停留了一下,一絲不悅一閃而過,緊接著他笑著說道:“好好的,怎么要辭行呢?莫非你是覺得我西廠容不下你這樣的大佛嗎?”
汪直話剛說完,元景、葉一邦以及那七八個小頭領,怒目圓睜的瞪著兩人,好像只要汪直一句話他們就會像野獸一樣撲向陸承淵。
陸承淵自然也察覺到了他們的反應,他諒汪直現在也不敢動他,不過他也不想惹事,輕輕笑了笑說道:“汪公公這是哪里的話,我區區一個無官無職,無門無派的人哪算的上什么大佛。反而我還是東廠重金緝拿的逃犯,怕連累了西廠,給汪公公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承淵,有我在,東廠不敢動你,留在西廠不是更好嗎?”汪直嘴角一撇,胸有成竹的說道。
“承淵謝謝汪公公的好意了。所謂無功不受祿,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恩情。幫不了您什么,反而還呆在這里,我倒覺得不好意思了。”陸承說道。
汪直見陸承淵執意要走,便也不再挽留,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決意要走,那我也不強留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陸承淵謝過汪直后,帶著白虎離開了。
“督主,這陸承淵給臉不要臉,要不要派人去殺了他?”待陸承淵走后,西廠二檔頭葉一邦說道。
汪直扭過頭看著葉一邦陰陽怪氣的說道:“殺他?在座的諸位哪個能是他的對手?別到時候人家的命沒丟,自己喘氣的家伙讓人砍了。”
陸承淵的武功有多高,葉一邦不知道,但是汪直和大檔頭元景那夜確是見過的,別看他年紀輕輕,那從容不迫的身形,那變幻多端的劍法,怕是汪直也難以一分高下。
“那多少也應該教訓一下他們,不能折了我們西廠的面子啊。”葉一邦依然說道。
“等著吧,日子還長著呢。”汪直冷笑一聲說道。
“督主,我看不如……”葉一邦話還沒說完,汪直猛然站起身子來,走到葉一邦的身前看著他。
葉一邦正要起身,卻被汪直一把摁在了椅子上。汪直彎著腰,手扶在椅子背上,直勾勾的盯著葉一邦的雙眼說道:“你……是在教本督怎么做事嗎?”
葉一邦頓時一身冷汗,其他的人也有些惶恐的瞅著兩人,只見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不,卑職……不,不敢。”
汪直微微一笑,手心使勁,咔嚓一聲葉一邦屁股底下的椅子便頃刻碎裂開來,葉一邦一屁股坐在地上,緊接著翻身跪在地上,對著汪直喊道:“督主,卑職……沒有那個意思。督主饒命啊。”
汪直掏出手絹擦了擦手淡淡的說道:“作為西廠的人就要同心同德,維護我西廠的面子。但是以后記得要分清主次,記住誰才是主子,否則下次碎的可就不是椅子了。”
葉一邦此刻跪在地上一個勁的說是。
“起來吧,二檔頭。”汪直說道。
在場的人打氣都不敢喘,這就是絕對武力的威懾!只要夠強大了,才不會有人對你不敬。汪直想要的正是這種居高臨下,把別人踩在腳底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