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王恭廠爆炸一案也算草草的結束了,東廠雖然折了魯奉,卻鏟除了西廠這個大對手。而西廠全軍覆滅,汪直被遣往遼東督管邊務,麾下的人幾乎該遣散的遣散,被殺的殺,剩下的底層廠衛都盡數被調入了錦衣衛和東廠。
西廠已滅,葉一邦等人竟然不知所蹤。
經過數天的調理,陸承淵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他想要去一趟藥王谷。
翌日清晨,陸承淵便簡單的收拾東西,帶著葉傾城向百曉生辭別,策馬狂奔向藥王谷。
兩人一馬,從清晨到夜幕,如颶風一樣極速狂奔。經過一個小鎮上,葉傾城有些疲累,而且這馬兒跑了整整一天,也該休息了,再說冬日的夜里有些寒風難抵,陸承淵便準備歇息一晚再走。
夕陽西下,太陽緩緩的陷了下去,客棧外的旗桿上的燈籠早已經點亮,上面亮著五個大字,仙客來客棧。
陸承淵走到門口,將馬拴在一邊,與葉傾城徑直走了進去,一絲暖意撲面而來。只見里面有些昏暗,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只有兩三桌客人。
一名肩搭白毛巾的店小二急忙上前笑著說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住店。”陸承淵淡淡的說道:“門外的馬幫我喂一下,再給我準備兩間安靜的上房,另外給我上點飯菜。”
“實在抱歉,小店現在只剩下一間房了,二位……”店小二打量著兩人說道。
陸承淵看向了葉傾城,葉傾城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
自從上一次以后,葉傾城在心里就已經認定了陸承淵。
陸承淵見狀對著小二說道:“去準備吧。”
“客官,天寒地凍的,要不要來點酒暖暖身子。小店里有上好的女兒紅陳釀。”那店小二說道。
陸承淵一聽,喝一點暖暖身子也是無妨,便回答說道:“來上三兩。”
那小二熱情的叫道:“好嘞。客官您先做,我這就給您備去。”
陸承淵和葉傾城走到一張空桌子邊坐了下去,將手中的傘放在一旁。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那些在大堂喝酒的客人,并無什么特別,只有一桌是一些江湖中人,在那里一邊大口喝酒,大聲吵道。
江湖人性格豪爽,且仗著有一身武藝,倒也有些目中無人,那些平常人家也不敢多說什么。
店小二很快便把飯菜端了上來,陸承淵倒了兩杯女兒紅,遞到葉傾城面前說道:“天氣冷,少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葉傾城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陸承淵則是一飲而盡,一種醇厚而火熱的氣體直奔肝田而去。
“好酒!”陸承淵呼出一口氣,不由得贊道。
“那是自然,我們店雖小,可是日子越長了,到現在也有二十六年有余,這女兒紅可是經過了整整二十年的窖藏,才被掌柜的拿來賣了呢。”店小二聽到陸承淵稱贊,一臉自豪的說道。
“那就再給我來上一壇。”陸承淵一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吧唧了下嘴說道。
他雖然不嗜酒,但是這酒卻是要與平常的有所不同。
“客官,我們這酒價格可……”店小二有些為難的提醒道。
二十年的窖藏,這小酒館里數量肯定不多,價格自然就高了些,陸承淵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放在桌子上說道:“夠了嗎?”
店小二兩眼閃著光,一個勁的點頭,笑著說道:“夠了夠了。”
“那趕緊去吧。”
店小二應了一聲,一把把銀子抓在手里轉身拿酒去了。
陸承淵笑了笑,卻不再管那些,又是一杯酒下肚。
正在這時,門外一陣寒風吹過,進來了三個戴著斗笠的男人,店小二急忙迎上去招呼道:“客官,吃飯還是住店啊?”
“安排一間上房。”為首的一人低聲說道。
“客官,小店已經客滿了,您要不……”店小二打量了一下三人,問道。
“廢什么話!”那人一把揪過店小二,有些慍怒的說道:“這鎮子上就一家客棧,想辦法騰出一個房間就行。”
“是是是。”店小二有些驚嚇的急忙應道。
那人這番動作,倒是把酒館里那些喝酒的人給吸引了過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喲。”一個絡腮胡子,滿臉道疤的男人驚叫一聲,邊往門口走邊喊道:“這不是韓大人嗎?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人壓低了斗笠,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韓大人。”
“怎么會認錯呢!”絡腮胡走到跟前,指著自己的臉說道:“這疤可是當初您一刀一刀的刻下來的。還有我大哥也是你殺的,您都忘了嗎?”
那人見躲不掉了,便開口說道:“你當初是犯了重罪,殺人越貨,強奸民女,我是奉了朝廷的命依法將你們拿回去的。”
“哈!”絡腮胡大喊一聲:“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我這臉可是你弄的。今天我要你雙倍償還!”
“你以為憑你自己會是我的對手?”那人喊道。
絡腮胡倒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轉身對著大家喊道:“你們可知這是何人?”
陸承淵在一旁邊喝酒邊看著,那人皺著眉頭,手慢慢的移到了劍柄之上,眾人卻齊聲起哄道:“什么人啊。”
“這人原來可是西廠的,諸位今日有仇的報仇,有怨的抱怨。”絡腮胡笑著說道。
眾人一聽,頓時火氣上涌,他們也曾受過西廠的迫害,如今西廠被撤,下面的人自然成了他們的發泄對象。
一把把明晃晃的刀脫鞘而出,那些平常人家都一個個尖叫著躲在了一旁,生怕扯到自己身上。
葉傾城倒是不怕,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知道只要陸承淵在身邊,他就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而酒館的掌柜一看,急忙上前安撫道:“各位大爺,小店可經不起折騰啊,高抬貴手,您……”
話音未落,便被一人一刀砍倒在地。
陸承淵在一旁皺著眉頭,原本以為這些人是被西廠迫害的無辜百姓,原來竟也是些大奸大惡之徒,看來西廠抓他們也沒有過錯。
不過陸承淵倒也不想多生是非,依舊自顧自的喝著酒。
那些人揮舞著手里的刀,沖向了西廠的人,那三人急忙拔刀應戰。
武功雖然不高,卻一個個心狠手辣,刀刀要人性命,沒多長時間,酒館內便已經成了一片狼藉。
西廠為首的那人倒是有點功夫,竟沒人能傷他半毫,反而那兩個跟班的倒是已經倒地不起了。
那人背靠著一根木頭柱子,滿臉憤怒的瞪著他們。
“告訴你!今天你必須要死!”絡腮胡指著他大聲喊道。
“那我也要拉你們一起上黃泉,免得你們又為禍百姓!”那人怒吼一聲,揮刀沖了上去。
那人武功雖還不錯,但是以一敵七卻還是有些差距,一不留神后背便被狠狠的砍了一刀,那人吃痛將手里的刀胡亂揮舞了幾下,然后身形靠著墻壁。
“我們不與他硬來了,拿桌椅板凳砸也能把他砸死了。”見久久攻他不下,一人提議道。
“好主意!”絡腮胡哈哈一笑說道,然后眾人拿起板凳準備砸向那人。
陸承淵心中不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稍一用力,酒杯直朝絡腮胡后腦勺飛去。只聽啪的一聲,酒杯頓時支離破碎。
絡腮胡哎呀一聲,捂著后腦勺,喊道:“誰?是誰?”
一人指著陸承淵說道:“是他砸的!”
絡腮胡見陸承淵一臉書生氣,便一臉怒氣的走上前來:“小子,你不想活了是吧,連我都敢動!”
“趕緊走,我不想殺你!”陸承淵重新拿了個酒杯,將酒倒滿然后一飲而盡,淡淡的說道。
絡腮胡顯然是被激怒了,將手中的板凳舉起正要砸向陸承淵,動作卻突然停住了,緊接著癱倒在地,口鼻中不停的涌出鮮血,喉間有個不大的血窟窿。
原來陸承淵將手中的空酒杯,瞬間捏碎在手中一彈,一片杯體便射進了絡腮胡的喉嚨里!
剩下的人一看,一個個被嚇傻了,回過神來后尖叫著逃出了酒館,陸承淵像是沒事人一樣,又重新拿了個酒杯將酒倒滿。
那人將刀收了起來,走到陸承淵跟前說道:“韓鐸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陸承淵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饒有興趣的問道:“你認識我?”
“小的在西廠的時候見過您一次。”韓鐸回答說道。
“你的傷....”陸承淵努了努嘴問道。
韓鐸輕聲一笑,說道:“沒事,這點小傷。”
“那坐下來一起吃點。”
韓鐸一聽,倒也不見外,一屁股坐了下來,陸承淵給他遞了雙筷子。
“大人,這是要去哪里啊?”韓鐸邊吃邊問道。
陸承淵不方便說,便反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西廠倒了,兄弟們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就回老家了。”韓鐸嘆了一口氣說道。
“西廠倒了?”陸承淵滿臉詫異的問道:“汪直呢?”
“督主被皇上調往關外督守邊務了。”韓鐸好好說道。
“為何撤銷?”陸承淵皺著眉頭問道。
“王恭廠火藥庫爆炸,死傷慘重,更重要的是三皇子也因此而喪命了。皇上大怒,便將西廠撤銷了。”韓鐸解釋說道。
陸承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想到從百曉山莊回到京城沒多久的汪直,轉眼間便功敗垂成了。
“你們呢?要去哪里?”韓鐸這時候問道。
“哦。我也是隨便走走。”陸承淵說道。
“那以后我就跟著大人您吧。”韓鐸突然站起身來說道,倒是讓陸承淵愣了一下。
沒等陸承淵回答,韓鐸便走到一邊,跪了下來說道:“我的命是大人救的,這條命就是大人的,以后愿意鞍前馬后跟隨大人。”
陸承淵一看倒笑了,這韓鐸雖然曾經身在西廠,但是為人倒也不壞,而且這性子倒也喜歡,便一把將他扶起來,笑著說道:“以后不要叫我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