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奈斯進到市政廳的時候，安德魯回來已經有一會了。作為儀式的主持者，德高望重的村長先生不能在慶典晚會上恣意放縱。當然，他實際也累的夠嗆，有心無力。凱恩夫人重新設計過的儀式機會榨干了他所有魔力。安德魯甚至都沒精力去關心他講話之后發生了什么就進了自己的小辦公室。狹小的房間里彌漫著草藥的香氣，有用作熏香的，也有直接服用的。坎奈斯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他看門沒有關嚴，便輕輕地推開了一條縫，結果卻被撲面而來的藥草氣味嗆住了，在門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發出的噪音嚇了正在冥想的安德魯一跳，后者睜開眼才發現房間里的不速之客。

“哈哈哈，小子，進門要敲門知道嗎。”

“我敲門了，以為里面沒有人……”

“大概是我太專注了沒有聽到吧。不過就算這樣你也不應該闖空門才對。”

“抱歉……”

安德魯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示意坎奈斯進來。坎奈斯忍著草藥的氣味跨進了房間，他本想開著門讓空氣流通起來。在看到了安德魯的眼神之后，他果斷地放棄了這個打算。他輕車熟路地拽過了對面的藤椅坐進去，藤條飽滿而堅韌，不知是安德魯換了一把還是重新護理過了。

“其實按計劃我不應該在今天見你的。不過節日嘛，慶典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人總是會越來越少。大家都覺得只有我們兩個趁機溜走不會很顯眼。”安德魯講了一個不那么好笑的笑話，不顧坎奈斯究竟有沒有聽懂。“我注意到了你今天在果園完成的數量，做的很不錯嘛。”

坎奈斯想的卻是荷娜夸張的成果，和她對比了一下，坦誠地說，“我還差的遠呢。”

安德魯的胡子都快要樂得飛起來了，“不，用一種魔力來模擬另一種魔力的效果，你居然自己就想到了。這可不是書本上會寫的知識。”

坎奈斯聽到這里高興了不少，被荷娜甩在后面的不快也煙消云散了。

“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你不是每一次都能順利地蒙混過關的。有些時候這些魔力所展現的現象是截然相反的，更多的時候則會留下難以察覺的痕跡。

“你得知道商國對死亡魔力的態度，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條。”安德魯從身后摸出了一顆水果，看上去就是今天剛剛采摘好的，“要不要來一個？”他并沒有等待坎奈斯的回答，一邊說著就一邊扔了過來。

坎奈斯手忙腳亂才接住飛過來的暗器。

“不好意思，剛才的儀式搞的我筋疲力盡，連手上的力氣都控制不好。嘗嘗看，和這個有什么區別。”安德魯說著又飛過來一顆果子。

坎奈斯覺得他大張旗鼓地把自己叫過來應該不是為了再多給點獎勵，但也搞不懂安德魯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他還是謹慎地咬了一口先前丟過來的沙果。新鮮采摘的沙果表皮光潔、水分充足，帶著森林特有的清香，飽含糖分的果肉被切割、分解，吞進了肚子。坎奈斯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和他平時吃的沙果沒什么兩樣。

安德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品嘗另一顆作對比。坎奈斯的味覺還算靈敏，在咬開第二顆果子的時候就發現糖分的風味有一點微妙的不足，好像是沒來得及完全成熟就被強行打斷了發育似的，當然了，也就只是在這種前后對比的情況下才能發現。

“明白了嗎？”安德魯的問題看上去沒頭沒尾。

坎奈斯的心咯噔一下落了下去，他囁喏道，“第二顆果子……已經死了。”

安德魯起身繞過了書桌來到他身邊，輕輕地拍著他的肩。“這些東西當然可以就這樣賣出去，沒人會知道他們在采摘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但是孩子，我需要給你一個教訓。魔力總是會留下痕跡，謹慎，加倍的謹慎是你唯一的原則。

“在確保你的魔法造成的結果確實和自然魔力一樣之前，不要擅自使用，這是今天我要教給你的第一條生存策略。

“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樣更好地模擬出來自然魔力的效果。”安德魯徑直向外走了出去。

坎奈斯感覺自己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打亂了，悶悶的坐在椅子里。他想了一會兒也完全沒有頭緒。要是我知道怎么做就不會被抓到把柄了，坎奈斯忿忿地想。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房間里的陳設所吸引。相比自己上次來的時候，在安德魯的大辦公桌背后不顯眼的角落里，杵著一根看上去很眼熟的木棒。坎奈斯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靠過去仔細端詳，發現正是安德魯剛剛用過的那一根法杖。嵌在彎曲處的寶石黯淡無光，完全不像是魔法物品該有的樣子。坎奈斯本想伸手去觸碰一下法杖的木紋，想了想還是不要亂動為好。

安德魯回來的很快，他進來的時候坎奈斯還沒有來得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坎奈斯完全不知道他進進出出是在做什么，只是感覺他的外套上有一股被火烘烤過的氣味，和這個房間里的藥香格格不入。

“你果然會對這個感到好奇，看上去是不是很迷人？”安德魯并沒有對坎奈斯的行為感到惱火。

“你指什么？”坎奈斯對他迷人一詞指代的對象感到迷惑。

安德魯坐會了自己的椅子上，拉過法杖，用右手輕輕地撫摸著，“你看這紋理，看這寶石。強大而又平和。”他說得著了迷，隨著魔力注入法杖，頂端的寶石重新一點點亮了起來。安德魯這才意識到他叫坎奈斯來的目的，他把法杖向前伸給坎奈斯，“你來感受一下吧，這代表著最純粹的自然魔力。”

坎奈斯緊張地伸手接過了法杖，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摔壞了這件珍貴的魔法道具。他按照安德魯的指示收斂好自己的死亡魔力，用心地感受灌注在法杖中的那一點點魔力。他驚訝地發現這支法杖似乎還是活著的，他一點也不懷疑如果魔力足夠的話，第二年春天魔杖頂端能夠萌發幾株新芽。

“自然的魔力是一種均衡，是順應時間發展的趨勢，這是我們和永生不死的天使們最大的區別。也正是因為如此，你所做的事情只要看起來足夠’自然’，它就真的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