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奈斯跟著安德魯出了房間，左拐右拐來到了市政廳邊上的一處馬廄。安德魯推門進去，跟在后面的坎奈斯感覺一股燒干了的馬糞味撲面而來。他趕緊抬起袖子擋住口鼻，卻無法阻止那無孔不入的味道。馬廄里的空氣熱的嚇人，坎奈斯穿的不算多，卻感覺不停的有汗珠從頭頂滑落下來。安德魯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況，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坎奈斯就只好忍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往里面挪動而去。

“先生，這里火元素的活性真的好高啊。”

“是的。”

“就這樣放著有點危險吧？”

“不危險。”

“可是，馬廄里的草和糞便很容易燒起來吧？”

“如果會燒早就燒起來了，我說你就不覺得臭嗎？”

“確實挺臭的……”

“那就閉嘴不要再說話了，嘔……”

安德魯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強。

隨著逐漸接近房間里的熱源，原本濃郁的馬糞味似乎也扛不住高溫的煎熬，相比門口輕了不少。坎奈斯使勁吸了一口，卻差點被灼熱的空氣燙傷鼻腔。

“先生，您的水元素呢？”

“我留它在房間里了。”

“啊……好希望能用水元素來降溫……”坎奈斯無力地說道。

“你不知道水元素和火元素是沖突的嗎？即使都在自然魔力的控制之下。”安德魯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打量著坎奈斯，“你不是熱糊涂了吧？”

坎奈斯一聲不吭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到了。”安德魯也沒管他，自顧自地拿起一把火鉗，在一堆小小的灰燼里翻動起來。

坎奈斯也不顧馬廄地面有沒有清洗過，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看著安德魯在那里鼓搗。不一會，灰燼中就探出了一個灰撲撲的小腦袋，發出了清脆的啾啾聲。

安德魯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了略帶得意的笑容，“怎么樣，挺可愛的吧？”

坎奈斯難以置信地看著張嘴乞食的雛鳥，不管怎么想，這種出場方式都讓人想起來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魔法生物——鳳凰。他小心翼翼的問：“安德魯校長，這……是鳳凰嗎？”

“眼力不錯，不愧是凱恩家的孩子。”他為自己成功的炫耀感到衷心的喜悅。

“我從來沒有在書上見到過幼年鳳凰的樣子，我只聽說過它們在烈焰中涅槃重生。”

安德魯不好意思說是因為他魔力水平不夠，借住了儀式和法杖，才勉強召喚出一只幼年的鳳凰，還要等幾個月的自然魔力滋養才能成熟。他只好回答另外一部分，“沒錯，鳳凰是一種強大的自然魔法生物，和精靈龍并稱是自然魔力最偉大的造物。他們生而死的循環最受自然魔力的鐘愛。”

“這么說蘇聽到的就是它嗎？”

“沒錯，其實幾年前我就通過豐火儀式在準備鳳凰召喚術了。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你的小朋友開始感知到鳳凰的存在吧。”

坎奈斯點點頭。

“真是厲害的孩子，”安德魯再一次感嘆，“你知道柴堆和鳳凰的關系嗎？”

“不知道。”坎奈斯搖了搖頭，坦白承認自己的無知。

“這也正常，高階的儀式魔法總是要等進了學院才能學到。”安德魯絲毫不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鳳凰最初的棲息地是火山，那里有他們最愛的火元素。那時的它們可不像現在這樣可愛。”安德魯進入了忘我的教學狀態，并沒有發現可愛的鳳凰雛鳥對他的燒火鉗很感興趣。

“火山噴發帶著有毒的氣體，和混亂的魔力，它們像妖精龍一樣每天熱衷于打架，灼熱的吐息卻無法對同族造成傷害，卻毀壞了大片大片的森林。最嚴重的時候，南部的森林不分晝夜的燃燒了數個月。”鳳凰的雛鳥嘴里吐出小小的火苗，雖然看上去不大，溫度卻很高。

“一小撮鳳凰發現木材燃燒的火焰比火山更舒適，還不用擔心和喜歡巖漿的紅龍爭奪地盤。但是焚燒森林是被精靈和德魯伊們嚴禁的，鳳凰們為了舒適的棲息地，逐漸用森林的自然魔力替換掉了原本的混亂魔力，與德魯伊們達成了協議，用自然死亡的樹木搭建成柴堆，鳳凰用他們的火焰來維持柴堆永不熄滅，棲身其中，周而復始，不斷重生。”小鳳凰成功地烤化了安德魯手里的火鉗。

“這就是火葬柴堆的原形。但是隨著精靈們的撤離，永恒燃燒的柴堆越來越少，當然，也有可能是隨著他們一起遷入森林的深處了。至于現在我們豐火節的儀式，只是這些火葬柴堆的模仿，雖然也能轉化死亡魔力，卻不得不每年重新點燃。”

“不過模仿總是有模仿的作用，除了民用的魔力轉化功能，也能用作儀式魔法，實施鳳凰召喚術。啊！”安德魯終于發現他的火鉗被“可愛“的鳳凰吃掉了。

“好吧，我覺得它們也不總是那么可愛。幸好我對這種事情有充分的準備。”鳳凰雖然不算是智慧生物，卻也能聽懂人類的話，滿心期待地看著安德魯。

“好吧，我大致明白了，不過一般召喚術召喚來的生物不是都會在解除召喚后離開嗎？”

“你看看它像是離開的了的樣子嗎？”

坎奈斯還是不死心，“可是等它長到足夠大，有一定戰斗力的時候，召喚的效力早就結束了，它會不會就一去不回了？”

“其實不會，”安德魯只好再給他作點超前的補習，“儀式魔法和普通使用媒介或者單純用魔力的魔法不同。儀式魔法的準備周期長，材料繁多，執行的要求要嚴格的多，唯獨要求低的就只有魔力了，相比普通的魔法，它的成立更依賴于世界的魔力運行方式而不是個人的法術能力。”安德魯一邊拿火鉗一根一根地喂給鳳凰一邊說。

“所以儀式魔法和現實環境的連結更加緊密？”坎奈斯在魔法方面的領悟力還是挺強的。

“沒錯，所以儀式魔法類似于半契約的形式。”

坎奈斯聽的兩眼放光，他別的部分都沒太聽懂，理解了個大概——反正只要現實環境布置周全，就能用較低的魔力施展出來更強的魔法。

在吃掉了安德魯三副火鉗之后，灰撲撲的鳳凰雛鳥身上開始發生了變化。它像一只剛出水的鴨子左右搖晃甩掉了多余的灰燼，漸漸地從圓滾滾地腹部開始發出明亮的火光。火光從腹部一直拓展到了全身，原本灰色的羽毛在火焰的侵蝕下像是燒了起來。它抬起頭，不再是為了乞食，而是發出了輕快而有明亮的叫聲。包裹著它的光芒漸漸地淡了下去，幼小的鳳凰還是那么大一點，全身的羽毛卻變得不一樣了，它通體閃著金紅色的光芒，頭頂凸起了一點小小的肉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