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飄零。

雖說方濤對于衙門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但最終他還是答應了石飛揚捕頭的請求。

首先石飛揚給方濤承諾，無論此事是否與妖怪有關，事成后都會給予方濤豐厚的報酬，只是方濤如今并不缺錢，所以這并不是他答應下來主要原因。

石飛揚知曉他們這些人在降妖師眼中地位尷尬，一開始便沒有拐彎抹角，而是開誠布公地和方濤說明，他覺得此事十有八九有妖怪無關，他之所以來找方濤，只是單純地想借助降妖師的力量。

他如此坦誠的態(tài)度，讓方濤對這捕頭的印象，當即便上升了一個檔次。

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這個案件本身，讓方濤實在開不了口拒絕……

來到衙門門口，黑磚墻，朱紅門，上有明鏡高懸，再往內，檐上寫“廉公”二字，一本正經(jīng)的感覺，讓方濤覺得有些抗拒。

“雖然說是和公會差不多同樣等級的存在，可氣氛卻完全不同。”方濤腳步放緩了幾分，他和這種嚴肅的地方天生不和。

相比于公會自由、隨意的氛圍來說，眼前的這棟建筑，的確顯得太過死板，方濤覺得，若是自己進入其中，恐怕會渾身不自在。

“我進去通報一聲，方濤大人到來，我想諸位大人們定然十分欣喜。”石飛揚語氣也頗為興奮，他去往趙家時，也沒想真的能請到方濤，此時自是迫不及待，想要帶方濤走完程序，到時候對方想反悔，恐怕也開不了口。

“這件事免談！”方濤雙手在胸前交叉，“我能答應管這件事就是最大的讓步，如果再讓我見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我現(xiàn)在馬上就離開。”

“你們官場的人規(guī)矩太多，可不適合我們，要是一不小心犯了忌諱就不好了。”三兩當然知道方濤的想法，附和著說道。

“三兩說得有理。”方濤點頭，“案子本身重要，不需要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案子了結后，我拿了我自己的報酬便離開，所以無需再麻煩衙門里的各位大人。”

“這樣不太好吧……”石飛揚是個老實巴交的性子，自然是不想依方濤這般任性，可見對方撣了撣衣服，一副做好了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他也只能同意，無奈道：“都依方濤大人所言。”

想找一個降妖師來實在不容易，現(xiàn)在主動權都掌握在方濤手中，石飛揚也沒有辦法。

“那方濤大人請隨我從側門進去，所有的尸體都放在里面。”

石飛揚對方濤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在前帶路，通過一條僻靜長廊，來到一個獨立小院，還未有推門而入，便能聞到血腥味和腐臭味混雜，從院子里面?zhèn)鱽怼?/p>

方濤面容終于嚴肅起來，腰板不由挺直了幾分，收起了那副悠哉悠哉的態(tài)度。

進入到院子中，這里是衙門暫時存放尸體的地方，有四具尸體，由白布蓋著的，而且從身量上來看，都不是太高，也就到方濤腰際而已。

雖然之前對案情就已有了解，可方濤在一具尸體前蹲下時，臉上還是露出悲傷的神色，就連一直咋咋呼呼的三兩，此時也保持著安靜。

將面前的白布掀開，露出一張蒼白且稚嫩的臉，是看上去大概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此刻臉上卻只有痛苦和恐懼，明明還是懵懂未知的年紀，卻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求而知之的機會。

方濤嘆了口氣，其他三具尸體自然不必多說……

這正是他答應跟石飛揚來此的原因，那殺害這些小孩的兇手依然逍遙法外，晚一刻將他捉拿歸案，便會有同樣的小孩時刻處于危機之中。

方濤從不自詡大善人，但這樣的事，他自然會力所能及。

“小石你回來啦……”未等方濤繼續(xù)察看，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名老婆婆從旁邊的房間走出，老婆身材消瘦，滿頭銀發(fā)，手腳卻還算利落，身上的衣物一絲不茍，雖然年紀大了，可旁人卻從她身上看不到死氣，這是一個能給他人帶去勃勃生機的老人。

她向石飛揚打了聲招呼，看著那被掀起一角的白布，眸子里的光芒也黯淡了一分，嘆道：“這案子是得趕快查出來，不然鎮(zhèn)子里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

在老婆婆嘆氣的功夫，石飛揚已經(jīng)向方濤解釋了一句：“這位是梁婆婆，負責衙門里的清掃。”

互相之間打過招呼后，石飛揚便道：“婆婆趕緊回去吧，你家小孫兒一個人在家太不安全，這里我讓其他人打掃。”

梁婆婆眉毛一立，瞪著石飛揚，說道：“這本就是我的份內之事，怎么能麻煩其他人？”

雖然梁婆婆名義上是個下人，可卻稱得上是看著石飛揚長大的，說話自然沒有上下之別，反而像是長輩喝斥晚輩。

“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特殊事件特殊處理嘛，婆婆你就不要固執(zhí)了。”石飛揚苦笑，知道梁婆婆固執(zhí)，只能道：“大不了以后給你多安排點活。”

“這樣們話……倒是可以。”梁婆婆點頭，“那我便先回去了，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擔心我家小孫兒。”

見梁婆婆意動，石飛揚又勸說了幾句，這才將其送走，回頭時，見方濤看著這邊，向其解釋道：“梁婆婆的兒子和兒媳在前幾年一次意外里喪生，留下個小孫兒……”停頓了一下，在太陽穴上點了點，“腦子有點問題，總之是個可憐人。”石揚搖頭，“現(xiàn)在他們家里沒有其他人，所以我才讓她先回去。”

方濤倒是不太關心這些，將身前的白布完全掀開，這小孩的死狀終于完全暴露了出來，為了檢查傷勢，他上半身衣物已被完全脫去，方濤一眼便能看到，在小男孩肚子上有好幾個用利器刺出的傷口，現(xiàn)在已沒有鮮血流出，但那血肉模糊的慘狀，還是讓人不敢相信，這會出現(xiàn)在一個小孩子身上。

將白布重新蓋上，深呼了一口氣，又去察看了一下其他小孩的情況，四個小孩三男一女，因為相隔有一段時間，所以最早遇害的孩子傷口已經(jīng)腐爛，甚至散發(fā)出尸臭之味。

“方濤大人可看出了什么？”石飛揚急切地問道。

“應該不是妖怪所為。”方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感覺到妖力的殘留，而且這些小孩的尸體，身上有被利刃穿刺的痕跡，可除此之外，身體還算保持完整，在妖怪中，也很少有單純?yōu)榱藲⒋寥祟惗返拇嬖凇！?/p>

“這樣嗎……”石揚腦袋低了下來，情緒十分低落，若不是妖怪所為，那降妖師能發(fā)揮的作用便很有限了。

“也不能妄下結論。”三兩此時說道，“妖怪的種類千奇百怪，有的甚至以恐懼、怨氣為食，所以不到最后一刻，還是不能過早做出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