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是聽錯了吧?看這少年不過才八、九歲而已,看起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而顯得有些面黃肌瘦,不過看相貌倒也算眉清目秀。
衛棲吾心中好笑,原本緊繃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伸手從一旁拿了塊胡餅,往陳慶之的身上一拋,微笑道:“你這小娃,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拿著胡餅快些回家去吧。”
呃……
敢情這個黑大個居然把自己當成要飯的了?
陳慶之小臉‘啪嗒’就撂了下來,將手中的胡餅重新拋還了回去,用著稚嫩卻又理直氣壯的聲音重復道:“我真的是來當縣令的。”
說一次可以說你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結在這里,那可只能說是你這孩子不懂事了。
衛棲吾接過胡餅放在一旁,黑著一張臉打量著陳慶之,沉聲道:“你這娃娃,到底是誰讓你來這里搗亂的?若是講不出個緣由來,休怪本官手下無情。”
殊不知,衛棲吾嚴肅的表情在陳慶之看來卻是可笑之極,自己以前就經常在下屬面前擺出一付嚴肅的樣子,目的其實就是為了讓下屬們懼怕自己而已,沒想到穿越回了幾百年前,自己的身份倒是倒了個個。
不慌不忙地從懷里將那份告示掏了出來,然后打開,看著衛棲吾那付驚訝的表情陳慶之的心里卻是舒坦之極,慢悠悠地指著告示說道:“使君請看,這上面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西州縣現缺縣令一人,尋有才華、有能力者為之,不論男女老幼,皆可持此告示到縣衙自薦,一經通過,即刻上任。”
略帶著稚嫩的口音還回響在自己的耳邊,衛棲吾臉上的表情卻變得異常的精彩,這張告示已經貼出去已經整整三天,卻始終沒有人敢拿著告示跑到自己這里要官的,并不是說這西州的讀書人都跑光了,而是這西州縣令這個位置的確是過于的高危,單單是最近的一年就足足換了十五個之多,換人的頻率之高足以讓西州這個名字傳遍整個大唐。
所以,衛棲吾對這西州縣令的要求也并不是很高,在他想來,只要是個讀書人,坐在大堂上能有個人模狗樣的便可以,畢竟能坐在這里多久也是一件未知的事情,說不定哪天這西州又被吐蕃人搶去,再也回不來了呢。
可是在自己的心里好歹也有個底線在,首先,肯定得是個讀書人,其次,不能說相貌堂堂吧,也總得過得去才行。
你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個子不高,小臉面黃肌瘦的,說他是讀書人,連自己都不相信,按他這個年紀,估計連啟蒙都沒有完成,這上面的字八成是誰教給他念的,自己就傻乎乎地跑來這里要官來了。
“少年,我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陳慶之。”
名字倒是不錯,只可惜他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個人選。
衛棲吾并不想在這少年的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自己能留在西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旦選出來西州的縣令之后,自己就必須帶著大軍快速撤回到涼州才可以,所以衛棲吾干脆地搖了搖頭道:“陳慶之,不是本帥對你有什么偏見,只是這縣令之位需要有能力者為之,你年紀還是太小了些,不如……”
“使君怎么知道小子沒有能力?”不等衛棲吾說完,陳慶之立刻反唇相譏。
“這……”衛棲吾頓時語塞,對呀,自己又怎么知道他并沒有這樣的能力?
猶豫了一下,衛棲吾又問道:“那你既然想來當縣令,你又可知這縣令到底是做什么的?平時又有哪些事情要處理?”
“這……”現在輪到陳慶之語塞了,自己對縣令的理解完全來自于前世的電視劇,里面的縣令就是威風得很,自己往大堂上一坐,兩旁全都是身著皂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端是風光得很。
可是,要讓自己說出縣令具體的職責,對不起,自己還真的說不出來。
衛棲吾拿到了陳慶之的軟肋,自己便揮了揮手說道:“既然說不出,那還是原路返回吧,千萬別忘了再將告示貼回到原處。”
看來自己的清官夢剛剛生起便被無情的消滅在萌芽之中,陳慶之不甘地看了衛棲吾一眼,看到他并無反悔之意,這才悻悻地轉身走出了縣衙,在外面,謝家三兄弟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看到陳慶之面帶愁容地走出來時,三兄弟連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慶之,你到里面做什么去了?”
“縣衙里面到底是什么樣?聽說里面的衙役都威風得很。”
“慶之,你到是說話呀,你見到縣太爺沒有?”
這三兄弟吵得陳慶之頓時頭大,緩緩地搖了搖頭:“縣太爺到是沒看到,倒是有位黑臉的將軍在,嚇唬我了幾句,我就出來了。”
“這就完了?”三兄弟在外面猜了半天,還以為陳慶之進到縣衙后會有什么際遇呢,結果沒想到被人罵了兩句就出來了,頓時掃興得很。
“那咱們現在去哪里呀?”老三謝天養掃興地問道。
“要不去城外打獵吧,那些蕃子該走凈了,這幾天口淡得很,打幾只兔子解解饞,哎,慶之,你去哪里?”
看著陳慶之腳步不停地繼續向前,謝天生連忙追問道。
“我先去把告示給貼上。”
“那么麻煩干嘛,直接扔了便是。”
“好了好了,真是服了你了,也不告訴我們上面到底寫了什么。”
等四個人重新回到城門,重新把告示貼上之后,三兄弟便攛掇著陳慶之出城去打獵,反正自己也沒什么事,倒不如出去玩耍一番,陳慶之打定主意之后,三兄弟先回家去取拌索與弓箭,陳慶之自己則無聊地蹲在那告示的對面,眼神盯著上面的字,心里還是有些不甘,不過自己其實也能明白衛棲吾拒絕自己的意思,畢竟自己年紀實在太小了些,當個縣令的確有些不合適。
就在陳慶之胡思亂想的時候,不遠處卻突然有人叫了一聲:“陳……慶之?”
居然有人認識自己?
陳慶之好奇地轉過頭去,視線所及,卻是一位少女模樣的人向自己走了過來,等到看清她的臉時,陳慶之頓時大窘,連忙站起身招呼道:“鏡子姐姐,你怎么在這里?”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天陳慶之沖出去之時,嘴里一直喊著的鏡子,自從那天之后,鏡子便沒少被別人取笑,說她已經是陳家的媳婦了,倒是鏡子自己只是當個笑話罷了,畢竟自己大陳慶之好幾歲呢,只是把他當成弟弟看罷了。
“我出來替我爹打些燒酒,路過這里罷了,你呢,又在這里做什么?”鏡子好奇地順著陳慶之的目光看去,立刻看到上面的大紅告示。
好奇地問道:“好弟弟,上面寫的是什么,念給姐姐聽聽。”
謝家兄弟怎么讓陳慶之念,陳慶之都沒有搭理他們,現在鏡子姐姐一問到,陳慶之立刻乖乖地把上面的話完完整整地念了出來。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鏡子姐的臉上非但沒有露出驚喜的表情,反倒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不過是騙人送死的官,有什么稀罕的。”
“啊?”陳慶之頓時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