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中水草最為茂盛的季節，熬過寒冬的小羊們也開始漸漸長大了起來，漫山遍野地撒起歡來。
扎西袞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按父親的話說自己已經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每天一早他便把自家的羊從羊圈里趕了出來，然后跟幾個小伙伴匯聚到一起，騎著自己心愛的棗紅馬，帶上自己的彎刀與弓箭，開始了嶄新的一天。
這附近并沒有敵人的存在，所以家里的大人也放心讓這些少年獨自出來放牧，之所以帶上彎刀與弓箭，也不是為了打仗用的，而是為了防備草原上隨時出沒的野狼會把小羊給叼走。
今天出來放牧的一共有六個人，其中年紀最大的應該就是扎西袞，他也是這個小團體中隱隱的大哥的存在，平時去哪里放牧也都是他說了算，而今天，他決定將羊群趕到離部落稍遠一些的那條小河去。
若在平時，他才懶得走那么遠的路呢，可是今天情況卻有些不一樣，只因為今天的隊伍里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在自己看來長得像鮮花般的少女……達萊。
“達萊，咱們今天去東邊的那條小河吧，熱了的話還能去河里面洗澡涼快涼快。”扎西袞心里懷著一絲不為人知的目的說道。
很明顯達萊被扎西袞的話給說動了，紅紅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掙扎，猶豫了片刻，擔心地說道：“可是我阿爸說不讓我去河邊，說那里經常有野狼出沒，再說了，那條河好像太靠近漢人住的地方。”
扎西袞想聽的就是這句話，自己驕傲地挺直了身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說道：“野狼有什么好怕的，我今年自己都殺了兩頭了，我還巴不得再見到幾只野狼呢，到時候過冬的褥子就不愁了。”
看到扎西袞如此信心十足的樣子，達萊心里頭有如一頭小鹿亂撞似的亂跳個不停，有心跟扎西袞一起去河邊，可是又擔心地說道：“萬一遇到漢人該怎么辦？”
“漢人？”比起剛剛的野狼，扎西袞臉上更加的不屑，冷哼道：“漢人就是一群膽小鬼，除了敢在他們那座城池附近活動之外，哪還有膽子跑這么遠，達萊你信不信，就算咱們現在把羊群趕到西州城下，漢人都沒有膽子出來。”
達萊終于完全相信了扎西袞的話，幾個人將羊群混在一起，然后騎著馬，吹著響亮的口哨向小邊那條小河慢慢地走去。
……
算起來，這已經是出城的第三天了，剛出城時的興奮感早就在這無聊的等待中消磨得干干凈凈，牛二無聊地躺在草叢里打著瞌睡，也不知道他夢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突然張開大嘴向一旁咬了過去，剛咬了幾口他突然就把眼睛睜了開，夢中的肉餅早已經無影無蹤，嘴里只剩下幾根青草葉子，口腔里滿滿都是苦澀的味道。
‘呸呸。’牛二連忙把嘴里的草吐了出去，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旁邊已經有人發出吃吃的笑聲，接著便問道：“牛二，剛才夢到什么了？”
不等牛二回答，另一旁有人接道：“那還用說，你看他夢里笑得那么開心，肯定是夢到娶老婆了唄。”
“就他？”第一個說話的人又接上：“你也不看看他家窮的那樣，只有傻子才會嫁給他呢。”
“郝富貴，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被人捅到了痛處的牛二頓時一瞪眼，大聲地罵了回去。
“誰在說話，還不快閉嘴。”
牛二剛說完，從稍遠的地方便有人喝斥道，聽到這聲音后，三個人頓時老實了許多，相互看了一眼之后，牛二嘴里嘟囔了幾句，卻把聲音壓到了最低。
又等了一會，方才取笑牛二的郝富貴見對方沒什么動靜，這才又壓低了聲音罵道：“真它娘的見鬼了，放著好好的家里不待，跑到這里吃苦受罪，吃不好喝不好也就算了，連特么的話都不讓說一句，這分明就是想憋死老子呀，再這么下去，老子真的不想干了。”
“行了，富貴，小點聲，讓人聽到又有麻煩了。”藏在郝富貴另一側的劉良忍不住低聲勸了一句。
“有麻煩能怎么的，老子就不信，他們還真的敢將老子的頭砍下來不成。”郝富貴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引起遠處人的注意，不大的功夫便有一個人影彎腰跑了過來，看了看他們三個一眼，不滿地訓斥道：“你們三個怎么回事，忘了出來的時候，小使君說什么了嗎？”
“忘到是沒忘，可是咱們都在這里待了三天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呀。”郝富貴認識來的這人，這小子是公冶長孫的徒弟叫孫勝，手底下還是有兩下子的。
比起他的不耐煩，孫勝臉上可是一臉的嚴肅，低聲道：“我還是那句，郝大哥別忘了出來的時候小使君是怎么吩咐的，要是因為你的緣故把大家給暴露了，呵呵……。”
郝富貴聽懂了，這笑聲分明就是在警告自己，要是這次出城真的一無所獲，說不定這板子就會拍到自己的屁股上，看來自己還是小心些吧，千萬別為了一時的痛快，把自己這條小命給搭進去。
“兄弟放心，哥哥就是待得有些不耐煩，痛快痛快嘴罷了，保證不會耽誤小使君的大事的，對了，小使君不是也出城了嗎，他在哪呢？”
孫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郝大哥難道又忘了小使君說過的話？”
“哦，對對對想起來了。”郝富貴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接著訕笑道：“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回對了吧。”
“記住就好。”
就在郝富貴乖乖地認慫之時，一直看著遠處的牛二卻是突然一愣，目光呆呆地望著遠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似的。
看到牛二這般樣子，郝富貴也學著他向前看去，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什么來，不由好奇地問道：“牛二，你看什么呢？”
牛二突然伸手一指遠處，低聲道：“快看，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