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慶之的話,伏蒙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要知道自己胯下的這匹棗紅馬乃是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寶馬良駒,平時自己對這匹馬愛護得跟兒子似的,就連扎西袞都沒有騎過,現在對面這個小孩居然讓自己把馬給交出去,別的事可以商量,這件事卻萬萬不可能。
伏蒙干脆地搖了搖頭道:“哼,就算你是西州的縣令,也只能管你西州的人,這里乃是絲棉部落的地盤還由不得你做主。”
“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這是拒絕我了?”陳慶之眨了眨眼睛,裝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然后慢慢從馬上翻了下來,腳踩到實地上的時候心里終于舒坦了許多,看了看四周,突然從身邊一個人的手中搶過一把橫刀,拿在手上時還感覺有些吃力,勉強地用雙手舉了起來,然后目光便落在眼著這一排人質身上。
在場這么多的成年人看著陳慶之頗有孩子氣的動作時卻多半沒有露出笑容,而是驚恐地看著他舉著那把接近他身高的橫刀放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肩膀上,不等陳慶之開口,伏蒙就聽身邊的兒子扎西袞突然大吼一聲:“住手,不要動達萊。”
“達萊?”陳慶之幼稚的小臉斜了扎西袞一眼,重新確定地問了一遍,接著把那柄橫刀的刀刃離達萊的脖子又近了幾分,還故做天真地問道:“姐姐的名字叫達萊?”
感覺著離脖子越來越近的刀鋒,達萊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要哭出來似的,陳慶之幼稚的嗓音落在自己耳朵里就像是惡魔般的笑聲,明明自己非常的討厭,卻還是不得不順從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一個好名字。”陳慶之夸獎了一聲之后,清澈的目光重新投向伏蒙的臉上,笑瞇瞇地說道:“我再問一遍,是要馬還是要人?”
明明是大熱的天氣,伏蒙卻分明感覺一絲涼意從腳底下升起,剎那間便傳遍自己的全身,他絲毫不會懷疑陳慶之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只要自己說句馬,他的刀就會這么輕輕地割下去。
只是不等伏蒙做出決定,一旁的扎西袞突然從馬上翻身而來,急忙跪到伏蒙的馬邊,大聲道:“阿爸,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達萊吧,馬沒了我可以再去替你找一匹,可是達萊只有一個呀。”
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扎西袞,伏蒙心里的怒氣卻像要炸裂一般,自己剛剛還在夸扎西袞有大將風范,現在轉眼間他就為了一個女人而跪在自己面前。
更加讓伏蒙生氣的是,他居然還是當著自己敵人的面跪下來求自己,如果沒有一顆堅強的心,他又怎么能繼承自己的衣缽,繼續讓整個部落生存下去呢。
所以,原本都已經準備把馬匹交出去換取達萊一命的伏蒙心腸立刻硬了起來,目光失望地瞪了一眼扎西袞,突然大聲地喊道:“我要……馬。”
“啊!”
“不要!”
幾乎是一瞬間,達萊就感到壓在自己脖子上的鋼刀離自己又近了幾分,在那一瞬間自己幾乎都以為自己肯定是死定了,害怕的她不由尖叫了一聲,與此同時扎西袞突然大吼一聲,然后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幾步,沖著陳慶之說道:“大人,求求你,放過達萊吧,我這匹也是寶馬,我愿意將它送給你。”
“嘖嘖……”陳慶之的刀就貼在達萊的脖子停了下來,自己一臉感慨地嘖嘖了幾聲,然后沖著伏蒙不屑地搖了搖手指道:“看到沒有,連你兒子都知道該怎么做這么簡單的選擇題,只要有人部落才能延續下去,一匹馬又算得了什么?一大把年紀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轉過頭來的時候,陳慶之笑瞇瞇地看著扎西袞道:“我喜歡的是那匹紅馬,既然你提出要拿你的馬來換,本官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這樣吧,拿二十匹來換。”
“二十匹?”扎西袞本以為把自己的馬交出去就可以了,沒想到陳慶之居然獅子大開口,一下就要二十匹,你讓現在的自己到哪里去找那么多馬來?
“怎么,嫌多?”陳慶之的小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翻著白眼瞪著扎西袞,冷哼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吐蕃人最不講信用,我現在問你一遍,要么用你阿爸的馬,要么就拿二十匹馬來交換,你自己選擇吧。”
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另一邊卻是自己沒辦法達到的條件,看著達萊的充滿淚水的眼睛,扎西袞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猶豫了一下,心里終于下定了一個決心,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接走到了伏蒙的面前,沉聲道:“阿爸,借你的馬一用。”
伏蒙也愣住了,自己沒想到剛剛還被自己看不起的兒子現在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居然敢跟自己這么說話,他難道是瘋了不成?
“扎西袞,你跟誰這么說話呢?我可是你阿爸。”
“是我阿爸又怎么樣,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交馬,要么……”突然間,扎西袞將腰間的彎刀抽了出來,直接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面,目光兇狠地盯著伏蒙,緩緩說道:“達萊是我這輩子最想保護的女人,如果連她我都保護不了的話,那我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什么意思,阿爸,你選擇一樣吧。”
剛剛是要在馬與達萊之間進行選擇,可是這怎么一瞬間的功夫,就變成了在馬與扎西袞之間做出選擇,看著扎西袞那不似做假的表情,伏蒙的心臟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給抓住一般,猶豫了片刻后,他終于緩緩閉上眼睛,痛苦地嘆了口氣道:“好吧,我把馬交出去總可以了吧。”
自己的計策終于奏效了,扎西袞心里不由長長松了口氣,把彎刀拿下來后,終于感謝道:“謝謝阿爸。”
很快,那匹比自己高得多的棗紅色大馬就被陳慶之牽到了手上,自己愛不釋手地摸了摸,然后一轉身吩咐道:“天生,把那女孩給放了。”
達萊被放掉之后,立刻投入到了扎西袞的懷抱之中,扎西袞也用著自己的溫柔盡量地平復著達萊那顆受到驚嚇的心,倒是伏蒙的目光卻一直盯著陳慶之的臉上,用手一指其余那些被捆著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剩下的人又該怎么辦,陳大人莫非也想用她們換馬匹不成?”
“呵呵……”陳慶之突然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表情:“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