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大頭,重新回到了衙門中,今天縣衙里值班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已經按小陳使君的要求已經分成幾組走上了西州的大街小巷,平時這些應該耀武揚威的衙役們,現在卻變成了幫助老百姓的好公仆,一天天大事沒有,小事卻做了一大堆,心里難免對小陳使君有所怨言,只是一想到自己現在吃的喝的都是靠小陳使君才得來的,就算付出一些也是應該的了。
進到了縣衙之后,大頭也沒有心情理會其它人,自己獨自找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來,目光空洞地盯著某一處,滿腦子里想的全都是剛剛董元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實話實說,不光是自己,就連家里患病的老娘都是受人家小陳使君的恩惠才能活下來,可當董元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還是被那銅錢迷暈了眼,糊里糊涂地答應了下來。
只是自己沒想到,自己做完了答應他的三件事之后,董元卻如附骨之蛆一樣又纏了上來,就算自己這次幫了他,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照這么樣繼續下去的話,自己總有一天會毀在這個人的手上。
不行,就算為了家里的老娘,自己也不能在這樣繼續下去了,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大頭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準備好被小使君責罰,自己也要把董元的行徑給揭發出去。
就在大頭剛剛下了決心,還沒等動身的時候,屋門卻突然被人推了開,接著只見謝天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之后,目光最后落在大頭的身上,笑瞇瞇地召手道:“齊林,使君找你有事。”
齊林正是大頭的大名,只不過叫的人卻并不是很多,原本大頭的心里就有些發虛,現在一聽到小使君居然叫自己時,自己心里頓時咯噔的一下,不是小使君發現什么了吧?
心里卻加的忐忑,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謝大人,我這就過去。”
說完,大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憂心忡忡地跟在謝天生的身后來到了后衙,不一會便見到了正在寫著什么的陳慶之。
“小使君,你找我?”大頭勉強地露出一絲笑容,小心地問道。
“嗯。”陳慶之點了點頭,抬頭掃了大頭一眼,然后說道:“齊林,聽說你娘的病還沒有好利索,剛好回春堂的趙郎中剛剛來過,讓你帶著你娘去回春堂看一看,至于診金嘛,就不用你操心了,縣里都替你解決了,總不能讓你們一邊為縣里賣命,一邊連家人都顧不上吧。”
沒等陳慶之說完,大頭的眼眶就已經濕潤了,等到陳慶之說話,自己的眼淚就已經流了出來,聽聽小使君的話,再想想自己辦的事情,自己真是羞愧到了極點,想到這時,大頭膝蓋一軟,撲通就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么?”大概是被大頭的動作給嚇到了,陳慶之立刻驚訝地站起來,快步來到大頭的面前,一邊去扶他,一邊連聲說道:“這些都是本縣應該做的,你大可不用這樣。”
大頭一用力,那邊陳慶之就算怎么用力也沒辦法將他扶起來,就在眾人一臉錯愕的時候,只聽大頭突然哭述道:“小使君,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西州的百姓,我齊林根本就不是個人,我是個畜生。”
他這一番哭述頓時讓眾人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復雜,就在大頭準備直接把自己做的事和盤托出的時候,只見陳慶之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接著便說道:“你說的可是跟董元之間的那些事?”
呃?
陳慶之隨口的一句話,卻如一支利箭一般,瞬間便刺穿了齊林的心臟,讓他整個人立刻就呆滯在原地,眼神驚恐地看著陳慶之,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
原來自己曾經以為最大的秘密在人家的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自己還以為自己行事足夠的縝密,誰知早就被小使君看在眼里。
又過了片刻,知覺這才重新回到了大頭的身上,顫抖著嘴唇看著陳慶之,喃喃地說道:“原來小使君什么都知道了?”
陳慶之笑著搖了搖頭道:“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有些事我的確是知道,可是你到底跟董元說了什么我卻不知道,不過我想你很快就會把這些話告訴我了,對不對?”
“對對,我說,我全說。”此時的大頭心里根本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很快便把自己跟董元之間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包括董元怎么找到他,拿金錢誘惑自己出賣關于陳慶之的消息,還有剛剛董元又找自己出去,讓自己再替他打探消息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講完之后,大頭又把今天董元給自己的那些銅錢全部都堆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干脆地低下了頭,等待著小使君的發落。
看起來,今天的效果要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好了許多,陳慶之看著跪在地上的大頭,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緩緩說道:“其實今天本官找你來一方面是想告訴你你家里人已經有人照顧的事情,另一方面嘛……就是想跟你算一算你出賣本縣的這筆帳。”
果然,該來的還是逃不掉,不過想到就算自己死了老娘也有人照顧的份上,大頭心里的一顆石頭還是落了地,今天這件事自己不怪別人,都是自己過于貪婪才招來的禍事,只希望自己下輩子能活得聰明些,再也不要被人家給利用。
想到這,大頭長長吐了口氣,接著挺直了身體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麻煩小使君動手,死之前我只有一個愿望,希望小使君能夠答應我。”
“說。”陳慶之干脆地說道。
“回頭告訴我娘時,能不能不要告訴她我的身份,就說……”頓了頓,就連大頭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一咬牙說道:“就跟她老人家說我是為了西州城戰死的,也省得她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落不得一個安生。”
“好,這件事,我答應你了。”陳慶之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突然一伸手從一旁拿過一把連鞘的匕首,直接甩到了大頭的面前:“時候不早,你也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