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長安是苻堅的地盤，那么皇宮就是茍皇后的地盤，謝云帶著三個妹妹找到苻清淺的那一刻，這只高傲的鳳凰已經(jīng)在長秋宮得到消息。

夫妻倆一盞茶的功夫就殺了過來，將私會的兩人抓個正著。好幾十個內(nèi)侍宮女將漱連殿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苻堅和茍皇后坐在涼亭內(nèi)，謝云跟苻清淺垂手立在兩邊。

今天帶過來的吃食都是自己做的，一碗糖醋鯉魚，一瓦罐人參雞湯，一盤子虎皮豆腐，還有煮的酥爛的肘子，老婆一口沒吃，現(xiàn)在全便宜這夫妻兩人。

“今天進皇宮就為了見公主？”苻天王今日胃口不好，肉菜他不喜歡，反而對虎皮豆腐情有獨鐘，也難怪，這道虎皮豆腐是用雞湯勾的芡，搭配著木耳，胡蘿卜，味道極為醇鮮。

“回陛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臣與公主互相傾慕，日夜思慕…”謝云厚著臉皮侃侃而談，苻清淺頷首紅頰，手指絞著衣角。

“呸，公主怎么會喜歡你這個登徒子，明明是你私闖皇宮，好賄賂太子，騙出公主住所，謝云，你好大的膽子！”苻堅一拍桌子，苻暉低著頭從漱連殿門口走進來，這兩夫妻看來已經(jīng)審訊過苻暉了。

“陛下，你嘗嘗著湯，也不知道著鬼機靈怎么做出來的，鮮美至極。”茍皇后給她夫君盛了一碗人參雞湯，也伸著長長手指，數(shù)落著謝云。

怨，比竇娥還冤，我家還有你強塞的定親信物，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中誰不知道苻清淺要嫁給我。看我不爽直說嘛，何必拿自己閨女找借口？這樣很傷感情的。

“陛下，臣可是憑您賜的腰牌進的宮，怎么能算是私闖皇宮，至于賄賂太子，更是無稽之談，工科院乃是皇室產(chǎn)業(yè)，小臣自以為太子有必要了解一下，公主住處，是小臣推算出的。”謝云一一辯解，這事不掰扯清楚，苻堅看樣子是不會放過自己了。

“父皇，郇陽侯今日進宮是為了邀請兒臣去工科院待一段時間，不是為了姐姐，能來這里，純屬巧合，巧合。”苻暉還算是兄弟，雖然剛剛耍無賴有些可惡，但現(xiàn)在還是守住了兄弟的底線。

“你呀，就是好騙，他要是為了找你，怎么會帶著一桌子吃食？怎么會送順陽金步搖？順陽，這小子油嘴滑舌，以后要當(dāng)心點。”茍皇后拉著苻清淺的手叮囑道。

長安城中最尊貴的兩個人一邊數(shù)落著小輩，一邊品嘗著謝云的手藝，吃的十分愜意，他倆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吃過飯了，苻堅吃了兩口肘子，皺眉讓內(nèi)侍將這道菜帶下去，留著晚上熱熱再吃。

看氣氛緩和，兩夫妻有放過自己的意思，謝云就大著膽子，給兩人解釋每一道菜的做法。茍皇后很上心，還特意要宮女記下來。

“孔夫子已經(jīng)把印刷好的《中庸》送到宮里來了，朕很滿意，你小子是個商道鬼才，印刷廠本來應(yīng)該交給你打理，但此事關(guān)系重大，得有朝廷把控，你可明白？”苻堅酒足飯飽，漱了口，飲了一口茶水問云燁。

“小臣什么性子您知道，現(xiàn)在工科院已經(jīng)耗盡臣的精力，印刷廠陛下有合適的人選打理，臣求之不得。”謝云心里已經(jīng)做好打算，等長安的事情了結(jié)，封地的宅子建好，全家都搬去周至。

“小子，你與皇室聯(lián)姻，今后長安的風(fēng)暴自然都會牽扯上你，你躲到秦嶺深處也沒用，現(xiàn)在朝廷里暗流涌動，朕遇和王景略變法，你有何良策？”苻堅第一次以老丈人的身份問謝云。

“沒有，師尊沒教過小臣治國之學(xué)，陛下問治國安邦之策，應(yīng)該找王大人。”謝云果斷拒絕，變法歷來就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歷代變法者可以善終的寥寥無幾，不論是秦商鞅，還是宋王安石，明張居正，甚至清李鴻章，下場都凄慘無比。

新老勢力交鋒中的血雨腥風(fēng)，現(xiàn)在的謝家完全承受不起，一家子婦孺，一步走錯，就全折進去了，太不劃算。

苻堅有些失望，不夠很快就恢復(fù)過來，變法他有王猛一人就足夠了，至于讓謝云撐起朝廷，這是太子的事情，與他關(guān)系不大。

“朕準(zhǔn)備五月出兵伐張平，馮盎，收復(fù)并州。”

“哦，陛下準(zhǔn)備動用蒲坂的存糧？”謝云小聲說道。

“你的一句大旱，讓蒲坂刺史收購幾十萬擔(dān)陳糧，現(xiàn)在冬麥已經(jīng)接近成熟，蒲坂的糧倉卻滿是陳糧，房默一月三次問朕，陳糧如何處置，小子，豐收就在眼前，你的大旱在哪里？”苻堅似乎很樂意看到謝云吃癟，他認(rèn)為自己幫了這小子一個大忙。

還好此事知道的只有幾人，不然朝廷諸公的口水一點會將謝云噴成落湯雞。

九秋帶著三個妹妹回來了，三個小丫頭看樣子玩的很開心，一路笑咯咯的沖進來，才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勁，連忙給苻堅夫妻倆人問安。

大榮小榮在東海王府待過，跟茍皇后很親近，見皇后沒有怪罪，就開始給皇后娘娘炫耀起她們的新發(fā)飾。

苻清淺給的金步搖沒啥好看的，倒是銀白色的耳線吸引了茍皇后的注意，小榮很大方的將自己的耳線取下送給了皇后，反正家里還有好多個。

“陛下，這小子就沒良心，有好東西只留給自家妹子，還是大榮小榮貼心。”茍皇后帶上耳線問苻堅怎么樣。

苻天王贊嘆老婆又漂亮了幾分，甜言蜜語滔滔不絕，夫妻倆當(dāng)眾秀恩愛，眾人低頭，不敢直視，唯獨謝云在對苻清淺擠眉弄眼。

“你要不要，我家還有，明天給你送過來。”

這么做的結(jié)果就是兄妹四人被趕出了皇宮，就連腰牌都讓人沒收了，以后沒召靠近皇宮，腿給你打斷，苻堅趕人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四人出來直奔鄧府，老鄧去了蒲坂整備軍需，小鄧已經(jīng)去了工科院，鄧嬸嬸招呼好久，也沒讓閨女出來見未婚夫，謝云只能留下金步搖，抱著遺憾回家。

“祖奶奶，咱家現(xiàn)在還有多少錢？留下一些，其他交給白川，讓他的商隊立刻到江南買糧。”

“乖孫，家里不缺糧食，現(xiàn)在長安糧價一直跌，咱家封地的的糧食也快熟了，這時候販糧會虧本的，家里的生意不用你管。”祖奶奶笑瞇瞇的，還以為孫子犯糊涂了。

“奶奶，這是孫兒不能告訴你，但這是救命糧。”謝云有苦難言，他還是相信史書，相信自己的記憶，關(guān)中今年一定會有大旱。

白川親自帶著商隊去了蒲坂，商人不講人情，但重義，代替買糧小事一樁。同時一封謝家家信快馬送到江南，直達(dá)謝安手中。

看著一封言辭懇切，要南方不要阻擋白川購糧的家信，謝安想起那幅六邊割園圖，想起那個侄兒，不禁莞爾一笑，吩咐屬吏不要阻礙與前秦的邊貿(m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