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后宮之首,張皇后的寢室。
夜色將暮,人影瞳瞳,可是宮中卻沒有絲毫燈火。
昏暗的寢室內,張皇后穿著一身素色的襖裙,正坐在鳳椅上暗自垂淚。
陛下病危,時日無多,不知什么時候,她就要改稱哀家了。
可惜,膝下無子繼承皇位,想要享受太后尊榮的資格也沒有。
可以預見,下半生將在宮中以淚洗面緬懷先帝。
說起來,這都是拜客氏所賜。
天啟三年,自己懷有身孕,即懷沖太子朱慈燃。
可是,卻被客氏暗算而不幸流產。
此后,自己再未有孕。
作為后宮之首,自己卻拿客氏無可奈何,真是悲哀。
憶起這些,張皇后雙肩聳動,哭得梨花帶雨哀婉凄涼。
“陛下駕到。”
驀然,殿外忽然傳來小太監的叫聲,接著是一陣喧囂,宮娥手忙腳亂的點起宮內的蠟燭,燈火逐漸亮了起來。
張皇后整個人都呆了,一時間不敢置信,還以為自己傷心過度產生幻覺。
“啟稟皇后娘娘,陛下龍體痊愈了,快到殿門口了,趕緊迎駕。”
火急火燎的腳步聲響起,張皇后的貼身女官青歌仿如一陣風沖進暖閣,驚喜的稟告著,臉上還帶有晶瑩的淚水。
“陛下……”
張皇后方要起身,不料整個人恍了一恍,久坐的雙腿酸麻,竟然站不起來,唯有癱坐鳳椅上掩面喜極而泣。
主心骨回來了,再也不用稱哀家了。
女官青歌急忙上前,利索的攙扶起張皇后,準備迎駕。
“讓皇后坐著安歇,不必勞師動眾。”
醇厚的聲音傳來,卻是天啟皇帝已經大踏步跨入暖閣說道。
作為穿越者,習慣了簡簡單單,對繁文縟節一般都不大講究,天啟皇帝亦然如此。
同時,他的龍眼朝著愣神的張皇后上下打量。
老瓶裝新酒,自然會有不同的味道。
只是這一看,天啟皇帝卻是再也挪不開雙眼。
美,真美,果然不愧五千美女中選出的第一美女,史書記載的五大艷后之一。
許是因為前任病危的原因,張皇后素面素顏,并未裝扮,連服裝也是素色。
可這不妨礙她絕美的容顏,反而更突出天然去雕飾的味道。
熊熊的燭火下,張皇后身材高挑,渾身上下幾乎只有青、白兩種顏色,顯得十分簡單,卻更襯得她亭亭玉立,端莊高雅。
發際處,青絲與玉膚反襯,讓頭發更清秀,讓肌膚更雪白。
“陛下,您擔心死臣妾了。”
天啟皇帝有些迷離的眼神,可落在張皇后眼里卻是深情款款的凝視。
歷經生死離別牽腸掛肚的煎熬,張皇后再也不顧禮法不顧君君臣臣那套,揮淚如雨沖進天啟皇帝的懷里,緊緊摟抱著熊腰,再也不肯放手。
這一刻,沒有陛下皇后,只有丈夫妻子。
女官青歌揮手摒退周邊宮娥,然后悄悄退下,讓二人享受難得的皇家親情。
“皇后,今后朕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溫香暖玉在懷,天啟皇帝輕嗅發香,鄭重做出一個帝王的承諾。
這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女人,也是一個非常苦命的女人,要珍惜。
前任臨死之時,將張皇后張嫣托付于小老弟朱由檢,命曰:“中宮配朕七年,常正言匡諫,獲益頗多。
今后年少寡居,良可憐憫,善事中宮。”
小老弟朱由檢登基后,對皇嫂亦非常敬重,為張嫣上尊號曰懿安皇后。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快遞小哥李自成領導的叛軍攻陷京城,張嫣在寢宮中上吊自殺身亡,殉國明節,年僅三十八歲。
后來奴清為了拉攏人心,順治小兒將張皇后和前任合葬于德陵。
可以說,張皇后的一生,做到她所能做的,無愧于大明。
“陛下,您龍體安康就好,其它的臣妾再也無所奢求了。”
能再次倚靠在陛下強壯的胸膛上,聆聽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聲,不用自稱哀家,張皇后已經感到無比滿足,對要求也降低了許多。
這個后宮是不是她做主,本宮不計較了。
也因為如此,她失去了往日的精明,并沒有聽出天啟皇帝的意思。
“朕已經讓客氏老妖婆搬離慈仁宮,今后這皇宮再也無你煩心事了。”
天啟皇帝笑笑輕拍張嫣的后背,哈著氣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什么?
陛下叫老妖婆客氏,而不是奉圣夫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還有,驅逐出宮了,真的假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張皇后松開雙手退后幾步,美目認真的盯著天啟皇帝,有點呆萌。
天啟皇帝欣慰的笑著點點頭,既是對張皇后的確認表示肯定,同時也對她本人表示滿意。
她才二十一歲吶,正是青春無敵的大好年華,這樣多好。
說起來,都是和客氏整天防范斗法,變老成了。
有朕在,以后再也不用斗了。
“陛下,那魏公公怎么辦?”張皇后為人畢竟穩重,遲疑片刻后又補充了一句。
客氏搬出宮的事情過去也有幾次,可最終還是回來了,還不是魏閹和客氏一直哭訴,陛下心軟,才……
“客氏是魏老狗的對食,朕讓他們夫妻團聚,難道他還有意見?”
天啟皇帝雙手一攤,很夸張的說道。
面對張皇后,天啟皇帝的語氣就隨意了許多。
怎么是魏老狗,而不是忠賢?
張皇后妙目全是一個個問號,腦袋有些不夠用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讓陛下有如此大的轉變?
難道陛下準備鏟除魏閹?
想到這里,張皇后不淡定了,劇烈的喘著粗氣,扭頭朝暖閣外的女官吩咐道:“青歌,你們全部出去,守著殿門,不準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