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城的清晨本來就是最美的,這棟別墅的花園在晨露,陽光的映襯下,更是耀眼奪目。云醫生又喜歡晨練,還是那種最活潑歡快的民族風格的歌。于是,放著天堂,跳著海草舞,扭動著微胖的身板,引得那些外國傭人,還有孟云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熱鬧。
她穿著一身打太極的便服,音樂越發高亢起來,動作略帶僵硬。
“云醫生,聲音小點,小姐還沒起呢。”孟云她們昨晚陪著她去逛迪吧,大半夜才回來,幸好悅宇凡不知道。
“好,我小點聲,昕兒這丫頭的身體調理了這么還沒壯起來?”當年,她一直照顧著她們這對早產兒,“年輕人,就要多運動,身體才好。”
“是的,云醫生說得對。”她們兩人也算老相識,懂得彼此的脾性,“咱們把聲音放小點,我陪你跳。”
悅宇凡接到律川的電話,說葉昕身體不適,讓他盡快結束巴黎的業務趕回來。他還真的連夜趕回來了,怎知,一踏進這個快三個月沒進過的大門,一陣奇怪的音樂飄來。他帶著疑惑進入大廳,繞過走廊,看到一堆人不是拿著灑水壺,掃把,抹布,就是拿著修建花園的剪刀,在群魔亂舞的,心生一陣厭惡,皺眉。
“你們干什么?”他很優雅地去關掉藍牙小音箱的音樂,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們,用英文命令,“去工作!”
滿院子的人又恢復了正常,擦窗戶,拖地板,修剪花草和草坪,不敢抬頭看他一眼。孟云理一下稍微凌亂的發絲,立正站好,看著他,囧在那里。
“夫人呢?”悅宇凡搶先一句說話,轉頭看到那個陌生人,又道:“你是誰?”
“爵爺,這是小姐請回來的云醫生?”孟云急忙解釋。
“醫生?她怎么了?”悅宇凡急忙按動輪椅,以最快的速度進入電梯,回房了。
什么病需要請一個年紀這么大的資深醫生?律川還說是她特意回國請回來的!
他開門的時候,葉昕剛好起床,由于昨晚熬夜陪老人到兩三點,她的眼底有一些發青,頭發有些凌亂,唇色有些發白,看著真像一個嬌滴滴的病人。
她看到門口的人,也是一陣驚訝。
“哪里不舒服?”
“你回來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的,都愣了一會兒。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緊張自己了?熬夜沒把耳朵熬壞吧?
這話,她聽出了緊張和關心。
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瘦了?幾個月不見,怎么感覺那么瘦?還是以前一直這樣?
“昕兒,我說那個人也太沒禮貌了,直接關了我的音樂。”這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云醫生的聲音先闖進來,隨后看到兩人在相對無言,看著悅宇凡,大呼:“你怎么在這兒?”
葉昕看到隨后進來的孟云在緊張,急忙爬起來,穿鞋,小跑到她的跟前:“繡禾奶奶,這就是我的丈夫。你先去休息一會,等會兒我們一起吃午飯。”
她再看向孟云:“孟姨,麻煩你了。”
孟云急忙上前把人拉出門:“云姐姐,我帶你回房梳洗一下。”
房子安靜了,葉昕一時半會突然不知說什么了,想了想才開口:“我先去梳洗。”
她說完就進了浴室,留下一臉疑惑的悅宇凡,他生氣地撥通了一個電話:“律川,你帶回了一個什么怪物回來,趕緊讓她消失。”
這句話正好被再次進來找葉昕的云醫生聽到,她一叉腰,指著悅宇凡喊道:“昕兒大老遠地找我來醫治的人是你?你這人這么沒禮貌,脾氣還這么硬,我不給你治了!”
“請你消失!”悅宇凡從未遇到這么對自己無禮的人。
“你以為我想理你啊!要不是昕兒再三對我說你對她很好,你是她很重要的人,我才懶得理你!”云醫生一直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你別瞪我,我活了一把年紀,醫人無數,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我現在就帶昕兒回國。”
“繡禾奶奶,你別生氣,我向你道歉。”換好衣服的葉昕聽到吵鬧聲,急忙跑出來,攔下拿著行李的她。
“昕兒,你騙了我,他對你不好,我看得出來。”云醫生聲音變得柔和了,“我不會幫一個欺負你的人的。”
“繡禾奶奶,他沒有欺負我,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葉昕急了,這兩人都是倔脾氣。
“我不需要醫治,你請她離開。”悅宇凡說完,一把關上門。
“你也跟我走。”云醫生看到門被關了,氣更大了,拉起葉昕就要下樓。
孟云站在哪兒,一時之間也不知怎么調解,干巴巴地看著她們。
葉昕急得眼淚掉了,要是這次失敗了,他被再次打擊,現在還這么生氣,遷怒到妹妹的身上怎么辦?
急忙在樓道口拖住人!
“繡禾奶奶,昕兒求你了,我這一輩子也只能認他一個丈夫了,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再次站起來。而且,您做了一輩子的醫生,也知道患者的脾氣總會變得古怪。所以,懇求你就再幫昕兒這一次,好不好?”葉昕一邊說,一邊擔心,她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形,那屋子里的人還在生氣呢。
云醫生看到她無助的眼淚,心也軟了,但是也不肯服軟,執意要走。這時,律川來了,他急忙解圍:“夫人,這里交給我。”
葉昕只好回屋里,她進去的時候,悅宇凡正坐著輪椅,雙手握著拳頭,凝視著花園。那個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獨,有些無助,不像平常那個不可一世的人。
“她走了?”悅宇凡聽到關門聲,轉過椅子,盯著她。
葉昕急忙擦干眼淚,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直接開門見山:“繡禾奶奶是我小時候的醫生,她救了我們姐妹的命,是我執意請她來的,你要怪的話就怪我自作主張,請你不要怪其他人。”
說話又是這么客氣,顯然沒把自己當自己人!
悅宇凡想了一會,語氣平淡地問一句:“她剛才說的是真的?”
她怔住,眼前的他居然沒有在生氣,是不是表明默許了。既然他沒生氣,只要她給肯定的答案,事情就有轉機,于是,她點頭回答:“是的,我說的都是出自真心的,我希望身邊的人都好。”
“好,我答應你配合醫治。”悅宇凡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微微動容,律川說得對,他應該是時候試著放下過去,去接受一些美好的事物,尤其是真誠的關心。
云醫生不知為何就被律川說服了,十分努力地醫治,必要時,還通宵研制藥物。悅宇凡的腿一直有著西醫的醫治,能站起來說明就是有救的,而變得不能久站就是經絡還沒打通,還有就是心理問題。看到這樣的轉變,葉昕私下還找了律川請教他的游說技巧,他卻笑而不語。
云醫生一邊通過喝中藥,針灸,按摩治療,一邊進行心理疏導。一個星期后,他可以站立半個多小時。半個月后,他可以走十來分鐘。歷經四個多月,他終于可以正常行走。
治療期間,白天是葉昕熬制中藥,熬制強筋壯骨的湯,晚上熬夜,按時給他按摩腿部。
他拋去工作,專心接受治療,自己被養胖了。葉昕卻勞累得有效憔悴。令他最感動的一次是,在他可以繞著花園慢跑一圈的時候,她激動的上前,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喜極而泣:“太好了,我們終于成功了,恭喜你。”
當時他蒙了,這人比他自己還高興,感動地親了她的額頭:“謝謝,辛苦你了!”
當他成功地跑完三圈后,云醫生走了,走前拒絕他的巨額醫藥費,只留下一句:“你真心感謝我,就對昕兒好一點,她是無辜的。”
老人家帶著不舍,帶著心疼上了飛機。葉昕看著她走,戀戀不舍的,相處了近半年,她們之前的情分更深了,感到又一位親人離開了自己,重新變回了孤獨,心里很不好受。
悅宇凡真正地再次站起來后,對葉昕有了很大的改觀,說真的,他對她真的不好。現在的一切,他算是變相地囚禁她,回想起近兩年的婚姻生活,好像每一次的傷害,都是他逼著她的。然而,她還是可以保留著一顆善心全心全意地照顧著他,幫著他,這真讓他的復仇計劃沒有什么理由進行下去了。
他問:“我這樣對你,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葉昕當時的第一個回答是:“因為我們是夫妻。”
“我對你不好,這是公認的,我要聽你的心里話。”他問得很平靜。
她最終是鼓起勇氣,說了心里話:“我很感激你間接地救了我的妹妹。”
是的,沒有葉緣的病,他又不正好研發這病的藥物,他還真的沒有理由去娶到她,依照她的性子,也許一輩子都娶不到他吧。只是,他習慣了冷眼看世界,早已經失去了當初的那份純真,一時半會,沒辦法全身心地去坦然接受這一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