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手機也被他不小心給掛斷了。
卓醫生一邊摘口罩,一邊走出來,沒來得及擦汗,就給一頭冷汗的藍天一通責怪:“不是告訴你,緣緣的病情能有很好的控制,大部分就是因為心情嗎?她現在已經開始傷及心脈,怎么能如此情緒激動?這不是要她的命嗎?你是怎么照顧她的?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
藍天看他生氣的樣子,就知道葉緣平安了,喜極而泣,當下就失態地抱住他,忍住淚珠:“卓叔叔,謝謝您,謝謝。”
葉緣昏睡的那晚,藍天以為葉昕會出現,沒想到,等到了第二天下午,等到了葉緣醒來,她也沒出現。他聽得出葉昕在電話的擔憂和慌亂,可是自始至終都沒看到人,不得不逼著他去胡思亂想,去相信葉老太說的話。
轉念一想,電話里傳來的情緒是不會騙他的,那是處于一種極度害怕的情況下才會如此這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葉昕,以前無論天大的事,她都能保持冷靜處理。現在,離別才兩年了,她變化竟然如此大?還是她真的像緣緣說的她拋棄了緣緣?這兩年里,她到底發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
盡管他的心里有千萬個疑惑,有了前車之鑒,擔心葉緣情緒再次變得激動,他不敢再在葉緣面前提起葉昕,哪怕是任何有關于她的小道消息。而葉緣也真的選擇放棄了,不哭不鬧,失去了往日的志氣又開始了,不分晝夜的繪畫,工作狀態,只因為她出院了,整整一個星期了,葉昕都沒出現,一個電話也沒有。
再說,那天晚上,葉昕從睡夢中驚醒。在書房加班的悅宇凡,聽到她的驚嚇聲,第一時間跑進來,恰巧聽到了她的電話內容。得知她欺騙了自己,一直暗地里和葉家的人保持聯系,一下子怒火沖天,想也沒想就搶了她的電話,不顧她的祈求,把手機直接扔出了窗外。
當時,葉昕滿腦子都是葉緣在手術室搶救的事,也顧不上和他解釋,開口便是:“緣緣在醫院搶救,我現在要去見她。”
“不許去!”悅宇凡盯著她,心里猛然間一陣心酸,原來她離自己還是那么遠,她的心里果然還是只有葉家,即使他再努力去學著做一個好丈夫,換來的還是這么殘酷的現實。
他似乎始終走不進她的心,在她那里完全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半夜時分,他的胃病犯了,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吃了緊急止痛藥也不見效,擔心吵醒她,自己還忍著病痛,刻意去書房呆一會。
現在,他的唇色發白著,一生氣就更疼了,右手自然地摁住胃部。在今天之前,他稍微一點皺眉,她就會馬上注意到異樣,會適時地給他遞上一杯溫水,然后去拿藥給他服下,勸他停止工作,到床上休息。又或者給他揉一下,給他十分溫暖的關懷。這樣的關心,他曾經擁有了十年,后來,丟失了二十多年,她的到來,他以為一直魂牽夢繞的溫暖又回來了。然而,現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無論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及她的一個夢來得重要。似乎,他所有的努力,哪怕是全身心地一心一意地付出,即使能換回她的一些溫情呵護,到了最后,只要遇到葉家的事情,一切都將變得脆不可擊。
就像現在,一提到葉家,她就完全舍棄了他,任憑他的聲音透露著滿腔的虛弱,她終究也是沒發覺。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很小,世界也很小,他只想要她的全部,而她卻因為一個關于葉家的一個夢就完全忽略了他,更可悲的的是對方還是他最怨恨的人。
“我要去,宇凡,你看在這段時間我不顧一切的照顧你的份上,你讓我去見見緣緣,她真的很危險,我害怕也許就真的見不到她了。”
葉昕說完,沒等他回復就想跑去衣物室想換下她的睡衣。
原來,這段時間得到她的一些溫暖,還是因為她要保存葉家而換來的。
原來,他真的是犯傻了,傻的可憐。
原來,這段時間的悉心照顧,她是在演戲,是為了保全葉家而做的演戲,難道他還要感謝葉家給了他這點恩典?
這一串的自我催導,讓他更加怒不可恕。
“我說不許去,你忘了對我的承諾?”他更氣了,大步走進衣物室,一下子把衣服搶了下來,重重地摔回去。
“宇凡,你被這樣。”她重新把衣服拿起來。
果然,人在憤怒時,智商情商會下降,人在害怕但有時,智商更是為零。
他本想著,只要她今晚留下來,自己就可以既往不咎。因為,此時,他的胃真的疼地比之前任何一次厲害,仿佛回到了那場大火的那晚。
小時候,那場大伙燒毀了他的一切,他也是因為胃疼才幸免于難。當時,律川送他去了醫院。因為病情輕微,診斷完就可以出院。回來時,望著天上的漫天濃霧,看著那彌天大火,即使他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但也僅救出了姥姥,還燒傷了腿,直到現在,他的右小腿上還留著猙獰的印記,那疤痕時刻地提醒著他,這又讓他如何去安生?畢竟這是他最害怕的一次記憶,最可怕的一場夢,足足纏了他近三十年的惡夢。
“你答應我的,我說不許!”他在期許著她的回心轉意。
他此刻脆弱得想要放下驕傲去祈要一點溫暖,一點關愛,哪怕不是真心的,他也愿意接受,只要是來自于她的。
結果呢,他都痛的彎了腰,眉頭都快擰成結了,她依然是沒發覺,這又叫他的心如何不疼?現在的心漸漸地冷了,慢慢地侵蝕著他那僅存的一點的理智。
盡管現在是憤怒極致,氣得他難以開口多說一句話,只能在溫和的暖光下,看著她換好另一套衣服。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召喚著他去阻止,可他仿佛失去了去阻止的力氣。兩年來,她每次換衣服都刻意避開他,現在,她完成的那么自然,就好像他是透明的。到底是他冷漠蠻橫一些,還是她絕情多一分?
他無法去多做求證,滿腦子的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他一定要阻止她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