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在超市的尷尬經驗,葉昕現在每天出門都會先換上一套普通的地攤貨,等到了醫院,又先去洗手間換上好的衣服和鞋子,然后再去樓上見妹妹。她這樣做,一是為了在小地方不顯眼,二是為了讓妹妹安心,相信她過得好。
她所做的飯菜都是藥膳,葉緣即使不吃,她也堅持做,她相信總有一天妹妹會吃的。
“你走呀,我沒有你這樣忘恩負義的姐姐,我姐姐兩年前就死了。”葉緣每次見到她都是這樣轟她走。
葉老太看到她們姐妹這樣,表面上十分冷靜,但暗地里十分痛快,還覺得理所當然,有時又故意在葉緣面前冷言冷語:“是啊,悅夫人,我們小門小戶的,哪里配得上讓您這尊大佛來關心?”
這些冷言冷語,葉昕起初聽著,很是傷心,她們是她至親至愛的人,一個個怎么都這么憎恨她。可是過了幾天,她也習慣了,努力著把心思全放在葉緣的身上。
水城靠海,四季都會不定時地惹來臺風。這段時間,臺風又來了,夜里的風聲把窗戶和鐵門刮得一陣亂響。她幾乎一夜未眠,剛要入睡,就又被嚇醒了。
這天上午,葉昕來得很晚,比往常晚了幾個小時。昨晚刮十二級的臺風,現在還下著大雨。大約十點,葉昕出現時,全身都濕透了,身上披著黑色的雨衣,臉上還滴著水珠。她沒有進病房,而是打電話讓藍天出來,自己在走廊等他,等人過程中,她把食盒是揣在懷里,保護得很好。
藍天出來時,她把東西往他的手里一擱,話沒多說一句,就想要馬上地轉身離開。
“昕兒。”藍天追了出來。
葉昕被如此折磨,他心疼。可是,只有這樣做,葉緣心里的氣才會發泄出來,她們姐妹才有可能和好。兩年來,被病痛折磨,葉緣的性情已經變了很多了,有時就是蠻不講理,過去善解人意的模樣早已被時間和病魔消磨殆盡。
“藍天,你回去吧,我沒事。”她扯了一下白色的黑色的雨衣,擋住手臂上通紅的一片傷痕,“快回去吧,緣緣離不開你。”
她執意要馬上走,藍天也攔不住。當他回到病房的時候,葉緣正在窗口向外張望,看到他拿著食盒進來,抓著他的手:“人呢?”
“誰?”藍天的反應總是會慢一拍。
“我姐啊。”
“走了。”
“走?你怎么不攔著她?現在雨下得這么大,又刮大風的,傷到怎么辦?”葉緣越說越生氣。
“你原諒你姐了?”藍天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女人的心怎么說變就變,剛才還說著不想見到姐姐,不想理她,不準她過來!
葉緣知道自己失態了,回神后,急忙偽裝起來:“哪有,我是喜歡吃她做的飯而已。”說完,搶過他手里的保溫盒,把三菜一湯擺好后,看到藍天依然在發呆,有些嫌棄地說::“你愣著干嘛,快過來吃飯。”
藍天回過神,乖乖地走過去吃飯。其實,醫院的垃圾桶在葉昕來的第二次,葉緣就讓他提前到醫院的小賣部買了新的垃圾桶回來。每次葉昕送飯過來,她把飯菜連帶盒子扔進去,等把人罵走了,她就拿回來吃得干干凈凈。
那個綠色的垃圾桶就是用來當她的專用于扔飯盒的出氣桶而已。
兩人差不多吃完的時候,藍天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觀察她的臉色,看到她一直在注意窗外的天氣,忍不住說:“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剛才我看到昕兒的手臂上有淤青,還有抓痕,不像是摔的,不過,”
“你怎么不早說?哪個混蛋敢欺負我姐,我一腳拍死他!”葉緣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一直在責怪藍天,“是不是那不是你的額親姐,你就不會心疼啊?”
藍天聽著這些話,心里真是冤啊,他還不是順著她的心意來做事的嗎?怎么到了現在變成兩面不是人樣了?
她走進浴室,等她出來時,已經把病服換好了,還要拿起雨傘,看樣子是要出門。
“你去哪?”藍天問,看她不理自己,又說,“你這樣出去,不久穿幫了嗎?”
“我姐都被人欺負了,我還裝什么?”
她的高燒早就退了,情況也穩定了。她一直傻傻地以為只要自己生病了,姐姐就會更關心自己,所以每次護士來測體溫,她都先在被窩里把體溫計搓熱,再遞給護士。
這事,就只有她的幫手藍天知道。
“現在外面大風大雨的,危險,不可以去。”藍天堵在她的面前。
“我是不能曬太陽,又不是不能淋雨。”葉緣堅持出門,想要推開他。
“你姐的電話打不通,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藍天剛剛在她換衣服的時候,打了幾次電話都打不通。
“你們干什么?”葉老太的聲音傳來,她和張嫂一進來就看到他們在病房里吵鬧。
葉老太早就站在門口,聽到了他們地對話。刻意在門口等了一會,聽到葉緣說要去找她姐姐時,只覺得滿腔怒火,忍不住的開門闖進去。
“奶奶,我要出去一下。”葉緣說。
“去找她?”葉老太語氣很嚴厲,把門關上,站在門口前,斬釘截鐵地說,“不許去,張嫂剛給你辦好了出院手續,現在必須和我回家。”
“奶奶,我要找姐姐。”葉緣有些著急,不知自己的戲什么時候被她看穿了。
在第一次看見張嫂送來地飯菜原封不動的時候,她便發現了端倪,一直忍著不揭穿,就是為了看一下她到底能做到哪個地步,連她都敢蒙騙。
這兩個孫女,也算是她一首盡心盡力地帶大地,如今,一個得了罕見地絕癥,一個不顧她地反對出嫁,沒一個讓她省心。
“好,你也不聽我的話了?你現在敢去找她,就再也別回葉家的門了。”葉老太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病房,走了幾步后,回頭說:“別忘了,你地醫藥費還是我的棺材本給出的呢。”
葉氏倒閉后,無論家里再怎么落魄,她們還是有家底的。再說,葉昕一直以來都會暗中接濟,這醫院的費用也是葉昕暗地里安排人付款的。葉老太給的一部分,他們都偷偷地存了起來,打算日后還給她。
眼看著老人家真的要動氣了,藍天擔心兩邊都難受,急忙勸著她:“緣緣,昕兒那么能干,不會出事的,我們先和奶奶回家。”
“藍天,你以前的骨氣哪里去了?怎么都在妥協?”葉緣記憶的中的藍天不是這樣子,但一看到他的失落和憂傷,又開始心疼他,又懊惱自己口無遮攔地,道歉:“對不起,我氣急了,說錯話了。我聽你的,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