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葉昕輕聲說出這句話，順便拉她坐下來，看她還是怒氣沸騰的，便又說，“大紅色很適合你。”

她這話，果然讓兩人安靜了，屋子里便突然陷入一陣安靜。秦風自當律師以來，也遇到過不少的離婚案件，有大打出手的，有爭吵不許的，有威脅嚇唬的，最好的便是雙方簽字和離的，但還沒遇到過南方含情脈脈，不舍不棄，女方大著肚子還平和淡定，一副閑情雅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兩人相互有情。

他再仔細留心眼下的情形，哪里像是離婚談判場所，儼然像是宴客會面的茶話會。

秦風弱弱地問一句：“請問二位，可以開始了嗎？”

他此話一出，十只眼睛看過來，每一雙眼睛里都有著不同的話。悅宇凡眼里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葉昕眼里的是感激，張拉拉眼里的是少說一句，歐陽云眼里的是腦子不機靈。總之，他是尬在那里，只能端起桌面已經微涼的花茶喝了。

他喝完一口后，還是沒人說話，便又說：“這真是好茶！”

悅宇凡經過一段時間的專業治療，已經可以稍微地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當看到他們這樣吵鬧，他就在一旁看戲似的，還幻想著這時間過去了，拖一天便是一天，他就是不想離婚，可他不方便自己恩威并施地去鬧，有些人來助力，他是很樂意的。

“你為什么不同意？”葉昕看到他一直不說話，安撫好張拉拉的情緒，也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我，我就是不同意。”悅宇凡想直接說他不想離婚，但是，驕傲的他又不想先服軟。

葉昕也沒有回復，看了他一眼后，自己拿起桌子上的筆簽了字，再推到他的面前，堅定地說：“我簽好了，你也簽吧。有開始就有結束的一天，別磨蹭了。”

空氣凝滯了一分鐘。

歐陽云也是個性子急的，而這事怎么也不算是在他身上，更看不得他老哥此時的婆婆媽媽的樣子，又不直接當著葉昕的面就勸他簽字，想了想先開口：“不好意思，我們過去商量一下。”

他拉著人走到院子，小聲地說：“哥，我嫂子她說得對，有開始就有結束。在山上過夜的時候，我也大概地了解一下情況。要不是你是我老哥，我都要鄙視你。你以前做的事我真想揍你一頓，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能做出那樣的事呢？”看著他老哥不生氣，又繼續說下去，“你想啊，嫂子現在還喝著安胎藥呢，可不能刺激她，萬一再出點事，怎么辦？所以啊，你現在先同意離婚，那孩子是你的，她也跑不掉。無論怎么生，孩子也是喊一聲爸，喊我一聲叔，咋們也虧，是吧？日后，等孩子出生，你努力點把嫂子追回來就好了。”

悅宇凡的腦子有些混亂，他本來就想重新開始，痛改前非，好好地對待她。可是，她不肯給自己機會。每次見到他，開口閉口地都想著要離婚。聽歐陽云這么一段話，似乎也有點道理，目前這情形，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這樣行嗎？”悅宇凡知道他鬼點子多，本來還想著他給自己多點意見，他現在都贊同先離婚后上車補票，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他用心地去拼一把，追回一個女人，一定是可以做到的。

“嫂子的意思，是一定讓你簽字，你不同意，刺激到她，出事了，你可別后悔，也別怨我，我可什么都沒干啊。再說了，你的心理病還沒治好，萬一哪天又發病了，一沖動起來，又傷了嫂子和孩子，怎辦？”歐陽云算是虎口婆心地勸說，他相信憑著他老哥的能力，很快就可以追回他嫂子的。

不過后來證明他錯了，要是他有先見之明，他絕不會出這主意。

悅宇凡自從被檢測出來換上了焦慮抑郁癥，為了她誠心地接受治療后，越是有成效，就月后悔自己對她所做過的事情，心里就月愧疚。當天考慮一下，分析了各自的建議，也和葉昕單獨談論，討論清楚日后孩子撫養權的問，最終，兩人達成公平的協議。當天便簽了字，簽完字后，葉昕還堅持要他在次日上午九點準時去民政局換離婚證。

張拉拉和秦風等他們走了才離開，葉昕想留他們吃晚飯，聽到他們說要趕著去參加一個中心城的重要酒會，便送他們出門，讓兩人直接去了酒會現場。

次日上午九點，葉昕和孟云提前十五分鐘到民政局。昨晚，張拉拉打電話說要陪她一起去，她知道張拉拉業工作十很忙，拒絕她陪自己來這里。于是，只讓孟云陪著來這里。

這天結婚的人倒是很多，等候室排滿了人人。而離婚辦公廳的等候室，卻只有他們兩個，工作人員閑得要拍蒼蠅，看她拿了排隊號，卻一直在外面等，每隔十來二十分鐘就出去問她還辦不辦離婚。葉昕每次回話都是今天一定辦。

想當初，他們結婚領證時，悅宇凡是提前半個小時在等她。如今，換證時，她等到臨近下班，還沒看到人。面前著來來往往的人的目光，她也不太好受，重要的是挺著個大肚子來離婚，真的是很搶眼，而她坐在那硬邦邦的木椅子上也不舒服。

“你在哪？還有十五分鐘，民政局就下班了。”葉昕終究是坐不住了，打電話過去問他。她以為他忙工作，也不想打擾他，但是等到快下班了人還沒出現，這就是不能忍了。

“你還在那里？”悅宇凡一直坐在辦公室，盯著手表，等著時間過去的，心虛地回道，“我在開一個緊急會議，下午也不知要開多久，要不你先回去，我們明天再說。”

葉昕猜到他的意思了，掛電話前，扔下一句話：“民政局下午五點下班，我會一直等你的，而且我和工作員說好了，這邊愿意加班等你。”

沒等他回復，她就掛了電話，他便再撥過去：“我馬上過去，你吃過午飯了嗎？”

“孟姨出去給我買了。”葉昕回道。

“那附近的東西能干凈嗎？不許吃，先喝點熱水。等著，我馬上到。”悅宇凡掛了電話，跑到樓下公司的高管餐廳，讓員工打包了兩份營養餐，駕車趕過去。

本應是一個小時的車程，他不用半個小時就趕到了。葉昕也確實不太敢吃外邊的那些小吃，真的是喝了點溫水，坐在原地等他帶飯過來。

悅宇凡帶著她去民政局外一個公園里的石桌子吃飯。

葉昕看到他只帶了兩份套餐，以為他吃過了，讓孟云坐下陪她。悅宇凡看到她把一份套餐給孟云，想起來剛才忘了還有一個人。他想著自己去買點東西將就一下，正站起來，還沒走開。

她就問：“你又要走嗎？吃完午飯，民政局就差不多上班了。”

“不是，我去買午飯。”悅宇凡說。

“小姐，我不餓，你吃我的。”孟云看出端倪了，把飯菜放在她的面前。

“孟姨，你吃。”葉昕把飯菜放回去，“這么多，我也吃不完，先將就一下吧。”她一邊說，一邊把飯菜分成兩份，放了量比較大的一份到悅宇凡的面前。

事到如今，悅宇凡也不敢再推遲，更不敢再變卦，乖乖地坐下來吃飯，坐等時間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