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陌清塵一把拍了拍冰華的頭，眼里帶著驚喜，沒想到這還是個開竅的！
冰華扶著頭，此時已經降臨黃昏，夜幕悄悄的降臨，月光照在陌清塵的身上，為她的臉龐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整個人的氣勢越發清冷起來，女子眼里里面熠熠生輝，不再是以前那般沉靜如死水，帶著怨恨和抑郁。
還是以前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可是如今看起來卻仿佛脫胎換骨一般，以前的小姐美則美矣，卻是寡淡無味，毫無靈魂，一眼看過去驚艷，卻沒有讓人再看下去的欲望，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的小姐仿佛無論在哪里，都能吸引人的眼球，美的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冰華，是不是覺得我和以前不一樣了？”陌清塵看著旁邊小丫頭看著自己呆呆愣愣的樣子，知道瞞不住了。
“對，完全不一樣了……”冰華看著陌清塵出了神，“要不是冰華從小照顧小姐，冰華都要以為小姐是假冒的了！”
“那你覺得我是假冒地嗎？”陌清塵璀璨一笑。
冰華反應過來，“小姐當然不是假冒的，不過冰華卻覺得小姐這一次是因禍得福，雖然忘了很多事情，可是小姐比起以前強了一萬倍，能把夫人和二小姐都斗下去！”
陌清塵看著冰華崇拜的眼神笑了，“你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吧，比如以前的陌清塵是什么樣子，比如我和大皇子以前的事情？”
男子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出現在腦海里，陌清塵心不經意跳了一下。
“小姐您以前嗎？”冰華清秀的小臉上隱約露出苦惱的神情，她微微仰頭看著陌清塵，試探著說道：“小姐您以前是很溫柔的人，只是夫人和二小姐太過兇惡，您……”
旁的話不說也罷，陌清塵看著冰華欲言又止的神色，大概也猜得出這具身體曾經是一個怎樣的性格。
表面上的溫柔，不過就是沒有依靠而產生的懦弱。
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
“那大皇子呢？”她轉而問道。
冰華那張水嫩的小臉蛋已經完全皺在了一起，她小小地嘆氣，睨著陌清塵的神色說道：“大皇子對您和旁人并無不同?！?/p>
陌清塵皺眉。
冰華委實是一個老實單純的，如今露出這樣的神情，陌清塵怎么會猜不出？
怕根本就沒什么感情，甚至因為婚約被強行綁縛在一起，讓那位皇子對陌清塵的存在感到十分濃重的不喜。
也怪不得她來到這里的時候，會經歷如此一番危機。
陌清塵沉吟良久，冰華皺巴巴的小臉眼看就要哭出來，就聽到院落中女子尖利而又跋扈的聲音響起。
“陌清塵，給本小姐滾出來?！?/p>
夜涼如水，無數燦爛的星子已經掛在夜空之中。
陌清塵的院落因為陌崢嶸一貫的冷落而幾乎沒有布置，負責灑掃的丫鬟平日里也不大上心，角落里甚至殘留著灰塵。雖然因為陌清塵這幾日地位上漲，但是那么多年的輕忽并不是寥寥幾日能掩蓋過去的。
陌靈葉走在幾乎談得上樸素的院落里，心情才算有了些許安慰。
她母親因為陌清塵被懲處，就連她自己也受了訓斥，心里極為不忿。不過是個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大小姐？憑她也配！
如今耍起大小姐的威風，倒叫她認錯！
陌靈葉因為憤怒，化上精致妝容的俊俏容顏扭曲起來。
她今日一襲紅衣，挽起桃花髻，發髻邊上插了赤金布搖，并著一朵明艷的粉白綢花，本說得上美麗的外表，也因為滿眼的憎惡平庸起來。
她直截了當，惡語相加。
陌清塵聽清了外面傳來的聲音，倒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小姐?！北谋粐樀貌惠p，雖說心里隱隱有著小姐已經不畏懼二小姐的想法，但是陌靈葉積威頗重，她一時間蒼白了臉，雪白的手緊緊抓著陌清塵的衣袖。
陌清塵拍拍她的手。
“怕什么？一個蠢貨而已?！?/p>
說著，推開了門，只是推門時又是先前那副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平白噎了陌靈葉一下，讓陌靈葉如鯁在咽地頓在了門口。
“好你個裝模作樣的賤人，和你那不要臉的親生母親一般無二，怪不得能做出那般勾引男人的好事?！?/p>
陌靈葉橫眉冷對，破口大罵起來。
門外，院落中侍奉的下人互相對了個眼神，縮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只聽見陌清塵輕輕地哭了起來，雪白的帕子按在臉上，本就巴掌一樣的小臉完全掩在帕子下面，更顯得我見猶憐。
“妹妹……”
“閉嘴！你有什么資格這么叫我?！?/p>
陌靈葉見她裝模做樣，心里怒火更盛。跋扈的女人眼神一轉，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東西若是被父親知道了恐怕又是一番訓斥，神色扭曲了一瞬，不情不愿地掩上木門。
“裝什么裝！果然是流著那個賤人的血，私奔找男人，一脈相承。”陌靈葉不依不饒地諷刺道，眼中終于多了幾分快意。
陌清塵也懶得偽裝，臉上毫不掩飾地表露出蔑視。
她并未如陌靈葉愿，張揚的容貌因著眼底濃重的嘲諷顯得更加艷麗，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道：“怎么？妹妹，這次不怕父親訓斥了。”
陌靈葉臉色一僵，想起先前受到的屈辱，內心的猶豫不過一瞬就被拋棄。怒火充斥了她所有的想法。
“你！”她大喝道，手僵在空中，到底沒膽量揮下去，只能恨恨地說著：“你不承認也罷，左右天下人誰不清楚，你母親連紅葉山莊都不要，非得和我父親四倍，半點沒有女兒家的矜持，就算被拋棄也是……”
“你說什么？”陌清塵冷冷開口。
她對這具身體以及這具身體的母親沒有半點感情，但她的確欠前身一個救命之恩，當著她的面，侮辱這具身體的母親，她絕不能忍。
陌清塵很少露出上一世磨礪出來的殺氣，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慢慢淡忘那種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然而并沒有。
這一刻，她毫無保留的殺氣讓陌靈葉癱倒在地，雙腿戰戰，恐懼無比。
“你再說一遍？”
陌清塵眉眼緊皺，本是妖嬈的丹鳳眼如今微微瞇起，透出十分危險的神色。她紅唇輕啟，然而從那誘人薄唇中所吐出的話語卻無比冷漠，而薄情。
“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成婚是為淫奔，男子不得入仕，女子終生為妾。如果我母親是那般不知體統的人，我如今就不會是嫡長女，你的父親如今不過是一介布衣，你也是罪人之女?！?/p>
“可滿意？”
陌靈葉搖著頭，身子一點一點后退，直到后背觸到冰冷的門板，她才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重新直視陌清塵的雙眼，口中無聲地說道。
“賤人?！?/p>
陌清塵也懶得和這個不知悔改的東西多說，她一下推開門，把陌靈葉嚇得一下子站起來，也不像往常一般無時無刻不要展現出御史府邸嫡女的氣派，甚至她發髻的凌亂都被無視。
“滾?！?/p>
陌清塵一揚下巴，幽黑的眸中冰冷一片。
陌靈葉因為羞惱而臉色漲紅，但是想起方才那一瞬的驚恐，又復而蒼白起來，竟沒有頂嘴，爬起來呼喊著丫鬟婆子，走掉了。
冰華這才一副接受不能的表情，怯怯地拉住陌清塵的衣袖。
“小姐，你真厲害?！?/p>
“這便叫厲害？我只說了幾句話而已?！蹦扒鍓m有意調笑，她說著，一手掩門，另一手捏著冰華白皙嬌嫩的下巴輕輕挑起。
“可是小姐，二小姐嚇跑了啊?！北A并不覺得不妥，她澄澈的大眼睛里滿滿都是信任，一邊說著，她微微皺眉，把剛才被陌靈葉弄皺的衣角撫平?！岸〗闾^驕橫，平日里總是苛待小姐你，嚇嚇她也好。”
“你倒心疼了——對了?！蹦扒鍓m牽著冰華坐回到正廳棗紅色的檀木雕花八寶桌前，狀似平靜地問道：“紅葉山莊是什么？很有地位？”
誰想到冰華那丫頭眼里竟淺淺地蓄起一層水珠。
“小姐，你連這都忘記了，都怪我，都怪我當時……”
“說！”
冰華看到陌清塵鄭重的眼神，含在口中的話說不出口。
“小姐，您母親本應該是紅葉山莊的繼承人，然而山莊有規定不可以外嫁，夫人他為了老爺就放棄了繼承人的地位。誰想到夫人她紅顏薄命，老爺也……”冰華說著用帕子拭去眼淚，略微哽咽地繼續道：“紅葉山莊本是天下第一山莊，具有與北晉朝廷相抗衡的兵力，旗下弟子十八般武藝精通，不乏擅長奇淫巧計之輩，地位崇高。”
“怪不得?！?/p>
陌清塵只是自嘲地笑道。
她本就納悶，如此一個父親冷落，母親早逝的所謂嫡長女，憑什么和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定下婚約。而慕容競那樣冷漠的性格，又為什么在緊要關頭去解救一名他極度厭惡的女子。
原來如此。
紅葉山莊到底算是她母親的娘家，如今她嫁給慕容竟，將來奪位之時，紅葉山莊就算不多出力，只要一個隱晦的站位，便是極大的助力。
不然，她憑什么？
性格懦弱，才華不顯，空有一張傾國傾城貌，卻貧瘠得像是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