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聲望去，是鄂老師。
鄂春仍舊是一幅萬年不變的冷漠臉，只眼神里多了一些關切。
“啊，醒了，顎老師你？”
張越眼前一閃，頓時出現了昨天的情景，那個方臉藏狐靠近的臉、那個可怕的十個頭的妖怪、還有可愛的早早竟然是只豹子、圓圓是.......對不起，她也不知道圓圓是什么。
英藍閑閑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是鏡妖。”
“凈妖是什么？愛干凈的妖怪？”聽著張越下意識的反問，鄂春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是鏡子！”
“哦哦哦。”
張越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嘿，鏡子也能成妖。
但反應過來，奇怪，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平靜！！！
她往床里頭縮了縮，盡量離英藍和鄂春遠了一些。
這才張嘴問道：“你們！你們想拿我怎么樣？”
她慌慌張張的拿出手機，一邊作勢要打出去，一邊說道：“我告訴你們，我來這里工作很多人知道的，你們要是吃了我，肯定會被人舉報的！”
“到時候，那個什么，什么妖怪管理局，都會過來找你們的！”
英藍皺了下眉頭，難怪找不到市舶司，原來換成這么古怪的名字了。
隨即她挑了一下嘴角，對縮成一團的張越說道：“不要胡說。”
張越心一橫，電話是肯定打不出去了。
就算能打出去，估計自己一個字沒說，就已經被這群妖怪吃掉了。
她苦中作樂的想著：“連核都不用吐......”
英藍看了看她臟兮兮的床鋪，捂著鼻子說道：“你一個小姑娘家，怎么床鋪這么大的味兒啊。”
她話音一落，張越就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仿佛是放過期的酸奶混合了幾個月沒洗的臭襪子一樣的味道。
一時間，說不上是被人嫌棄邋遢更讓人不好意思，還是被吃的恐懼更可怕。
張越紅著臉把被子拉了拉，蓋住了床上那一攤泛黑的汗漬。
鄂春看出她的窘迫，溫聲對張越說道：“不要聽她瞎說，你這是吸收了靈氣，也算是洗髓伐骨了。”
張越突然有了精神，洗髓伐骨？這不是修真小說中常見的詞語嗎？
這是說自己也有奇遇了？
英藍笑道：“這的確算是你的機緣，你起來洗個澡，然后去園長辦公室，讓園長跟你解釋吧。”
張越沒有注意到英藍為什么能聽到她心里的聲音，她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可能是鄂春身上一直散發著讓人心安的氣味，再加上她的確很善于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
這個時候，顯然哭鬧逃跑都是不合適的。
而且看鄂春和英藍她們的樣子，不像是要對她做什么。
“我身上也沒什么值得她們惦記的了。”她下定了決心，對二妖說道：“我收拾好就出去。”
鄂春點點頭，跟英藍一前一后出去了。
張越拿出手機看了看，信號是滿格的。
要不要打110？可接了電話怎么說？喂，你好？我碰到妖怪了？
她嘆了口氣，認命的去洗澡，身上的油泥好像比前兩天更多了......
她磨磨蹭蹭的吹著頭發，不知道一會兒見了薛園長該說些什么。
但薛園長就像第一次面試她時那么淡定。
張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盡管心里知道這些人都是妖怪，但薛園長素來沉默寡言，英藍又熱情大方，鄂春對別人冷冰冰，唯獨對她和顏悅色，就連爆脾氣的候阿姨，對她也是很好的。
所以是不是不能物種歧視呀，她忐忑的想著。
薛松看著她臉上的神色變化，有點不知從何開口。
不過看這個人類小姑娘，仿佛已經克服了恐懼似的。
如果不是她的腿在桌子下微微發抖，薛松幾乎要為她的心性鼓掌了。
“那個......”薛松和張越同時開了口。
“您先說，您先說。”張越臉上充滿了諂媚的笑。
薛松吭哧了一下，緩緩的開口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如果你想離開幼兒園，隨時都可以，不過我們會把你這幾天在幼兒園的記憶消除。”
張越有些猝不及防，就這樣？沒有附加條件？她眼睛有些亮閃閃的看著薛松。
薛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搖了搖頭，頭發又唰啦啦掉下一堆。
他有些心疼的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頭發，想起英藍的囑托，又接著說道：“但是，那個......你體質比常人特殊，會自動吸收靈氣......”
他的聲音低了一瞬，“再加上英藍給你的破障玉，所以你現在吸收靈氣很快，最近你可能也體會到了一些好處。”
“是不是比從前精神要好？”薛松用一種循循善誘賣安利的語氣說著，“而且有一點洗髓的功效。”
張越點點頭，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原本一雙勞苦大眾的手現在變得又細又嫩，她有些驚訝，悄悄嘟囔道：“昨天還沒發現呢。”
薛松目光復雜的看著她：“但有好處，肯定也有壞處。這個我們不想瞞你。洗髓后，你整個人就像一個行走的大補丸......”
張越抬起頭：“啊？”
薛松把頭別開，假裝看不到外頭站著偷聽的群妖，眼神落在桌子上擺著的一塊山石擺件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當然對一般人沒什么用，而是對外頭野生鬼怪和妖精來說，你整個人就像是一盤美味的佳肴。世界已經變了......”薛松輕輕嘆息道。
想想原本這個世界上就有妖鬼，只能又接著說：“也不能這么說，只是你了解的、你看到的世界跟真實的世界還是有一定距離。”
張越猶豫了一下，她不是很相信園長的話。
不管是什么傳說中，妖都是最會迷惑人心的不是嗎？
雖然園長此時看起來很誠懇的樣子，而且自己也沒什么值得他們惦記的，但既然答應了放自己走，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于是她站起來，用一種非常公事化的語氣快速地說道：“謝謝園長對我的信任，肯把這樣的秘密告訴我。可我是個普通人，我......我更習慣人類社會的生活。”
臨走時她猶豫了一下，又轉臉看向薛松：“園長，我還有一個問題。”
薛松點頭，“你說。”
現在的問題是，陳熙從哪里知道了這個幼兒園，把她介紹過來？
難道......自己這個相處了幾年的好友，也是妖？
她心里想著，嘴上就問了出來。
薛園長撓撓頭，“我不認識什么人類，可你是藏狐從大街上撿來的呀。”
張越心里充滿了問號和嘆號。
什么意思？撿來的？謝謝園長沒有說我是充話費送的啊。
“那......我沒什么問題了。謝謝您，再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回見了您吶~~最好是再也不見！
意料之中的事，薛松心里嘆道，張嘴叫道：“英藍、鄂春，進來一下。”
正在偷聽的兩妖對視一眼，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薛松看了一下她們倆臉上的神情，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們都聽到了，小張不愿意留下。”
英藍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無所謂的說道：“那就走唄~”
張越看著她背對著自己坐著，心里也莫名有些不舍。
卻看到英藍的頭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圈，看著她說道：“舍不得啊。”
張越“嗖”的一下以從未有過的速度蹦了起來，“再見。”